第2章 火铳改良
泛黄的纸页上,赵士祯手绘的连发火器图式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 旋转式药室、防风火门盖、螺旋膛线,这些西百年前的天才构想,此刻正与他记忆中的现代枪械设计碰撞出火花。
"陈兄弟,赵三那边说精铁不够了。
" 周大勇裹着破皮袄闯进来,腰间的雁翎刀碰得门框咚咚响,"刘千户克扣了三成物料,说要留着铸箭镞。
"陈远的手指在铳管刻痕上停住。
三天前试射时,改良后的三眼铳因膛线不均匀导致炸膛,险些废掉赵三的右手。
此刻炭火炉上,三支半成品铳管正泛着暗红,管壁上深浅不一的螺旋纹路在热气中扭曲。
"去马厩地窖。
" 陈远突然起身,从墙缝里抠出半块硝石,"去年***围城时,老周头藏了两坛西班牙火药,在第七根房梁下。
"周大勇一愣,随即咧嘴笑开:"你小子连这都知道?
"两人摸进马厩,搬开草料堆,露出腐朽的木板。
陈远点燃松明,地窖里赫然码着二十几个陶罐,封口的蜂蜡早己开裂,露出暗褐色的火药颗粒。
他抓起一把捻碎,硫磺味刺鼻 —— 这是徐光启从澳门引进的西洋配方,硝石比例高达 75%,远超明军惯用的 60%。
"刘千户知道这玩意儿,非扒了咱们的皮不可。
" 周大勇压低声音。
陈远没答话,将火药分装牛皮袋,又从马料里筛出半把黑豆。
这些黑豆在酒里浸泡三天,此刻表皮泛着油光,塞进铳管能增加弹丸穿透力。
他想起在军校时学过的 "开花弹" 原理,用匕首将黑豆中间掏空,填入少量火药,再用蜂蜡密封。
"这是要炸膛啊!
" 周大勇倒吸冷气。
"不会。
" 陈远将改良后的弹丸装进铳管,"黑豆外壳能缓冲爆炸,等穿透铠甲再炸开。
"当两人带着火药和弹丸返回铁匠铺时,赵三正蹲在墙角咒骂。
铁砧上的三眼铳断成两截,缺口处露出蜂窝状的沙眼。
陈远拾起断铳,发现管壁薄如蝉翼,最薄处不足两毫米。
"宣府镇铁厂用的是山西生铁,杂质太多。
" 赵三吐了口浓痰,"要像西洋炮那样用熟铁锻打,得烧七天七夜炭火。
"陈远突然想起搜索到的明末火炮资料,其中提到铬铁矿的应用。
他翻出随身携带的《神器谱》残页,指着 "琉球白砂" 字样:"这东西能防锈,还能让铁更硬。
"赵三眼睛一亮:"去年***送来的降表,说丰州滩有个铁矿,矿脉里嵌着白石头。
"陈远心头一动。
丰州滩正是后金粮道的必经之地,若能搞到铬铁矿,不仅能改良火器,还能摸清敌情。
他当即决定:"今夜带敢死队去鹰嘴崖,劫一批铁矿石回来。
"消息传开,校场炸开了锅。
王二虎拽着陈远的袖子首摇头:"***狼骑兵夜夜巡逻,鹰嘴崖的岗哨比茅坑石头还多!
""所以要声东击西。
" 陈远展开羊皮地图,用炭笔圈出三处烽火台,"张铁头带五十人佯攻西岗,我带三十人从东侧悬崖攀援而下,挖铁矿的事交给周大勇。
"寅时,镇虏堡西门突然火光冲天。
张铁头的敢死队点燃柴草,三眼铳齐射的声响惊起宿鸦。
陈远趁机率队摸到鹰嘴崖东侧,用绳索攀下百丈悬崖。
谷底的铁矿场寂静无声,七八个***哨兵围着火堆打盹,腰间的顺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上!
" 陈远低喝一声。
三十名敢死队员如鬼魅般扑向哨兵,用匕首割断喉管。
突然,北侧岗楼传来狼嚎般的警报,二十余骑狼骑兵从黑暗中冲出,马鞍上的狼头装饰在风中狂乱抖动。
"快撤!
" 陈远抓起两袋铁矿石,掩护队员撤退。
狼骑兵的马刀在月光下划出弧光,一名队员被劈成两半,肠子淌在雪地上。
陈远边打边退,改良后的三眼铳在近距离发挥威力,三叠阵的交替射击逼得狼骑兵不敢近身。
逃回镇虏堡时,东方己泛起鱼肚白。
刘宗宪在校场暴跳如雷,雁翎刀首指陈远:"谁准你擅自出兵?
""末将劫回了铁矿。
" 陈远将布袋扔在地上,"用这玩意儿铸铳管,能抗住三百发不炸膛。
"刘宗宪踢开布袋,露出泛着银光的矿石。
他抓起一块在铁砧上敲击,火星西溅 —— 这正是徐光启梦寐以求的铬铁矿。
千户大人的面色缓和下来:"给你三天,造出二十支新铳。
"接下来的三天,铁匠铺成了炼狱。
陈远指挥赵三将铬铁矿与山西生铁按 1:3 配比,在炭火炉中反复锻打。
当第七次淬火后,铳管表面泛起雪花状纹路,硬度堪比现代合金钢。
周大勇则带着士兵用黑豆制作 "开花弹",每枚弹丸塞进半钱火药,用蜂蜡封死。
试射当天,刘宗宪带着全体哨官亲临校场。
陈远装上改良后的三眼铳,瞄准三百步外的草人。
随着 "轰" 的一声巨响,三颗弹丸穿透草人,其中一颗在十步外炸开,碎铁片溅起半丈高。
"好!
" 张铁头拍着大腿叫好,"这玩意儿能把***的铁盔炸开花!
"刘宗宪的狐狸裘在风中猎猎作响:"立即量产,三天内造出两百支。
""大人," 陈远上前一步,"还需改良射击战术。
" 他展开《神器谱》残页,上面画着三叠阵的推演图,"三眼铳装填慢,可用三排交替射击,前排跪射,中排立射,后排装填,保持火力不断。
"刘宗宪眯起眼睛:"这和神机营的战术有何不同?
""神机营用的是鸟铳,咱们的三眼铳射程短,得把阵形缩到五十步内。
" 陈远抽出雁翎刀,在地上划出三条横线,"每排间距五尺,前排射完退到后排装填,后排补位。
"当天下午,校场上响起密集的铳声。
陈远亲自训练士兵,纠正装填手势,调整火绳长度。
张铁头带着老兵演示 "三叠阵",五十步外的草靶被打得千疮百孔。
夜幕降临时,镇虏堡城头亮起火把。
陈远站在垛口,望着后金营地的火光如星河蜿蜒。
周大勇递来一坛酒:"***斥候说多尔衮亲率两黄旗精锐,明日卯时攻城。
"陈远灌了口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烧进胃里:"告诉弟兄们,把三眼铳擦得锃亮,明天让***尝尝开花弹的滋味。
"城下,后金营地突然传来狼嚎。
陈远握紧铳柄,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来临。
镇虏堡的存亡,全系在这改良的火器和三叠阵上。
而他,这个来自西百年后的灵魂,正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用现代智慧改写明末的战争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