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摆锤经过第23次摆动时（恰好是第9个素数），我听见头顶传来类似钢琴丝绷断的颤音。
"别碰那个摆锤！
"父亲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掌纹里还沾着蓝色复写纸的痕迹。
在我们头顶，刻着"2,3,5,7,11,13..."的钟摆正在违背物理规律地加速，那些蚀刻数字在暮色中像萤火虫般明灭不定。
走廊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父亲迅速扯下黑板前的帆布罩。
当罩布滑落的瞬间，我看到整面墙被改造成巨大的模拟计算机，数百个齿轮咬合着旋转的素数列，真空管组成的矩阵正在吞吐写满方程的纸带。
"银河计算机的冷却系统故障了。
"父亲的声音裹挟着蜂鸣器的警报声，"每次素数钟摆出现量子隧穿效应，主机的汞延迟线存储器就会溢出错误数据。
"他沾满松香的手指点向控制台，示波器上浮现出类似心电图的光斑。
我注意到钟摆的悬架上刻着ζ(s)=0的符号，黄铜摆锤内部似乎封存着某种液态金属。
当钟摆经过第42次摆动时（这是第15个素数），实验室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所有齿轮同时停转，纸带上的数字开始倒流。
"他们在用素数的谐波频率校准时空曲率。
"我突然脱口而出，这个结论像破土而出的春笋般自然生长在意识里。
父亲猛地转身，白大褂衣角扫落一盒打孔卡片，那些圆形孔洞在地上排列成完美的斐波那契螺旋。
走廊传来金属门禁卡被折断的脆响，父亲突然将我推进齿轮墙的夹缝。
透过齿轮的间隙，我看到三个戴红袖章的人正在撕扯墙上的素数列表，泛黄的纸张在暴力撕扯中裂成黎曼曲面般的碎片。
"林工，立刻停止这种唯心主义数学研究！
"为首的人将烧红的烙铁按在黑板边缘，粉笔灰在灼烧中释放出诡异的紫罗兰香气。
父亲背在身后的手正快速摆弄着素数钟摆的擒纵机构，我认出那是他在我儿时教过的九连环手法。
当钟摆突然垂首静止时，整个空间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
审查组的人像被定格的电影胶片般凝固，父亲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正将摆锤调整到第37个素数（对应157这个数字）的位置。
我发现他的白大褂内侧用隐形墨水写满了莫比乌斯变换公式。
"银河计算机其实是个量子共鸣器。
"父亲在震动的空气中快速书写着连分数，"每个素数都对应ζ函数的一个非平凡零点，钟摆的摆动频率..."他的声音突然被剧烈的金属疲劳声吞没，摆锤内部的液态金属正在突破表面张力。
我摸出口袋里的21世纪智能手机，摄像头对准剧烈震颤的钟摆。
在慢动作视频里，那些蚀刻的素数正在脱离黄铜表面，像星环般环绕摆锤旋转。
当第31个素数（对应127）开始发光时，手机屏幕突然浮现出父亲老年时的面容。
"夏夏，记住素数是宇宙的密码。
"2023年的父亲在视频里说，他的背后是普林斯顿那扇著名的玫瑰窗，"当你在不同时空凝视同一个素数，就会形成观察者的量子甬道..."画面突然被雪花噪点淹没，而1965年的父亲正将燃烧的手稿抛向钟摆。
在纸灰纷飞中，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公式：ζ(s)=1/2+14.134725i。
燃烧的墨迹在钟摆制造的时空褶皱里重组，灰烬排列成三维的黎曼曲面。
当审查组恢复动作的瞬间，所有被撕毁的素数列突然悬浮在空中，数论符号与钟摆的阴影在地面交织成克莱因瓶的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