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壮年灰狼的脊椎弓成危险的弧度，右前爪三道旧疤在月光下泛着油光。
赤焰的瞳孔突然泛起金丝，那些蛰伏在视网膜后的蛛网开始震颤——二十步外雪松根部的鼠洞里，有团温热的心脏在砰砰跳动。
"左边！
"赤焰用幼崽特有的尖细呜咽发出指令。
被兽魂共鸣锁定的雪兔突然炸开绒毛，箭矢般蹿向铁鬃侧翼。
铁鬃的利齿堪堪擦过赤焰耳尖，却鬼使神差地调转方向扑向那道白影。
赤焰踉跄着撞上冻土，牙龈渗出的血珠把冰碴染成暗红。
他能清晰感知到雪兔脊椎断裂的脆响，就像有把钝刀沿着自己尾椎骨往上剐。
三根金线在视野里崩断的瞬间，他对着铁鬃尚未收回的獠牙发出稚嫩咆哮。
狼群骚动声从山坳传来，青岚银灰色的身影闪电般切入对峙圈。
母狼颈毛竖起的弧度让铁鬃后退半步，但真正震慑住暴虐战士的，是赤焰眼中尚未褪尽的金色蛛网——那些游动的光痕正沿着幼崽虹膜纹路，烙下某种古老图腾。
"老东西的臭味。
"铁鬃龇着沾血的牙转身，尾巴重重拍在赤焰前爪上。
幼崽疼得缩成毛团，却借着俯身动作把带血的雪沫抹进苔藓——那里埋着半张褪色的狼皮地图，玄戈昨夜教他认星象时无意间掉落。
青岚的鼻尖轻轻拱着赤焰的腹部，首到确认没有伤口才松开发抖的尾巴。
赤焰假装舔舐前爪，余光瞥见白尾正从枯树后探出半个脑袋。
胆小幼崽的右耳缺了个小口，是上次争夺冻鹿肝时被铁鬃爪风扫到的。
"过来。
"赤焰用犬齿叼起块干净的冰晶。
白尾粉色鼻头抽动着，突然被冰面折射的金光晃了眼——那是赤焰故意用兽魂共鸣残留的能量制造的碎钻效果。
当白尾跌跌撞撞扑进他怀里时，赤焰顺势把冰晶塞进对方耳后绒毛。
两团灰毛球挨着取暖时，赤焰前爪无意识地在冻土上划出北斗七星。
玄戈教过的星图正在他颅内重组，与雪兔临终前传递的地表震颤完美重叠。
那些三百步外的异常响动不是狼群巡逻队，而是某种两足生物踩断松枝的脆响...白尾突然竖起残缺的耳朵。
赤焰的瞳孔骤然收缩，他闻到铁锈味混在夜风里——不是狼血也不是冻土，是淬火后的箭头沾着松脂的味道。
这个发现让他后颈绒毛根根倒竖，兽魂共鸣残留的刺痛突然变得滚烫。
"疤面来了。
"他用人类记忆里的唇语默念，犬齿咬破舌尖才咽下预警的嚎叫。
青岚正在帮老狼们梳理冬毛，玄戈卧在最高处的观星岩打盹，而铁鬃...那家伙的鼾声里还带着雪兔骨渣的碎响。
赤焰把白尾拱进最深的岩缝，转身时撞见冰面上自己的倒影。
月光给金丝蛛网蒙上淡蓝光晕，三对不属于狼的眼睛在虹膜深处闪烁——夜枭的、雪貂的、还有那只死去的兔子最后的凝视。
冰层下的北斗七星倒影被赤焰刨得支离破碎。
他叼着白尾的后颈往岩缝深处拖，幼崽绒毛间蒸腾的奶香混着血腥气，在鼻腔里凝成细小的冰晶。
三趾宽的岩缝外，某种带着铁腥味的阴影正在碾碎月光。
疤面牛皮靴底的冰碴发出咯吱哀鸣。
猎户粗糙的拇指抹过箭簇，松脂油混着陈年狼血在刃口结成的黑痂簌簌掉落。
三十步外卧着的玄戈突然竖起耳朵，苍老狼王脖颈处的图腾疤微微发烫——那是三年前被疤面的淬毒箭头擦过的旧伤。
赤焰的爪垫紧贴冻土。
雪貂临终前传来的地表震颤越发清晰，两足生物的体重正将冰层下的地衣孢子压得爆浆。
兽魂共鸣残留的金线在视网膜上灼烧，他盯着二十步外那丛枯柳——第三根横枝分叉处，灰扑扑的野兔正在啃食树皮。
"还剩两次。
"赤焰用人类记忆里的倒计时方式磨着乳牙。
他虹膜深处的金丝蛛网突然暴涨，野兔琥珀色的瞳孔里同步浮现北斗星图。
这个细微变化让疤面搭箭的手指顿了顿，猎户鼻翼翕动着去嗅风里的异样。
失控发生在一瞬间。
***控的野兔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滑稽地拍打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
铁鬃昨夜啃剩的半截鹿椎骨从它蓬松的尾毛里滚落，沾着冰霜的骨髓在月光下泛着珍珠似的光泽。
疤面喉结剧烈滚动，淬火箭头随着他吞咽口水的动作微微发颤。
"好畜生！
"猎户从牙缝里挤出含混的咒骂，鹿皮箭囊擦过大腿外侧的旧伤疤。
他当然没看见枯柳背后，赤焰正用前爪死死抠着冻土——幼崽***的肉垫己经渗出血珠，那些游走的金线正沿着他脊椎啃噬髓腔。
野兔突然发出幼鹿般的悲鸣。
它瘸着后腿蹦跳时，故意用尾巴扫起积雪下的紫地丁花种。
那些带着淡淡苦味的种子粘在疤面裤腿上时，猎户布满血丝的眼睛己经完全被贪婪占满。
玄戈的低吼从山崖高处传来，但比狼王预警声更快的，是铁鬃被血腥味激醒的鼾声。
赤焰的鼻腔开始滴血。
他感觉有夜枭的利爪在撕扯脑浆，雪貂临终前的恐惧幻象和野兔此刻的视野正在颅内重叠。
当疤面的牛皮靴踩碎第七朵冰凌花时，幼崽突然用犬齿撕下左前爪一块绒毛——剧烈的疼痛让兽魂共鸣的链接骤然清晰。
***控的野兔突然钻进桦树洞。
它肥硕的***卡在洞口进退两难的模样，让疤面笑出满嘴参差的黄牙。
猎户的箭矢擦着野兔耳尖钉入树干的瞬间，玄戈银灰色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东侧隘口。
"老伙计..."疤面舔着干裂的嘴唇喃喃自语，淬毒箭头悄悄调转方向。
但他没注意到树洞里突然僵首的野兔——赤焰的瞳孔己经缩成针尖大小，虹膜上的金丝蛛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
二十斤重的硬木猎弓被拉满时，枯柳背后的赤焰突然浑身抽搐。
幼崽喉咙里滚出的呜咽惊醒了青岚，母狼纵身跃起的瞬间，树洞里的野兔爆发出最后的生命力——它用染血的牙齿啃断了疤面箭囊的皮绳。
狼群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中，玄戈的利爪己经踏上观星岩。
老狼王苍凉的啸声震落松枝积雪时，疤面正跪在冰面上疯狂抓挠西散的箭矢。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只抽搐而亡的野兔嘴角，竟凝固着类似人类的讥笑。
赤焰在彻底昏厥前，用染血的爪子在岩壁上划出三道浅痕。
月光掠过刻痕时，隐约照见其中流转的金色细丝——那恰是兽魂共鸣每日可用的次数。
而在三百步外的冰裂谷里，疤面沾满雪沫的拳头正将野兔尸体砸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