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烬正在抠指甲缝里的焦油，突然被冰渣溅了满脸。
"现在就去。
"女警甩开黑色风衣大步流星，后腰挂着的铜制手铐叮当作响。
阳烬追着那道寒雾翻过青砖墙，罗盘背面的"烛"字烙得他掌心发烫。
拐过三条暗巷，明善堂金线绣的匾额刺得人眼疼。
两个灰袍弟子横在朱漆门前，腰间符咒袋鼓鼓囊囊。
"***办案。
"冷无霜亮出银质徽章。
"堂主在核对赈灾账册。
"弟子甲按住门环，玄铁护腕压着门缝，"改日递拜帖。
"阳烬突然捂着嘴咳嗽，踉跄着撞向弟子乙。
指尖擦过对方袖口的刹那，青灰色灵纹在他瞳孔里转瞬即逝。
他顺势瘫在石狮子上："哎哟喂，你们堂主去年送的镇邪香炉炸了，古董店老板还等着索赔呢！
"门内传来珠帘脆响。
"怠慢二位。
"沈青崖撩开绣着金蝉的帘子，月白锦袍扫过门槛时带起檀香味，"听说冷警官在查陈年旧案？
"他摩挲着翡翠扳指，金线在指缝间若隐若现。
冷无霜盯着他袖口暗纹："需要核对捐赠记录。
"正堂八仙桌上的账册还冒着热气。
沈青崖斟茶时袖口滑落，小臂内侧有道淡红色灼痕："令师遇害那晚，我正给西街孤儿送棉被。
"他忽然压低声音，"倒是听说凶器残留着冰碴？
"阳烬的茶盏"当啷"磕在碟沿上。
灭门案现场根本没有任何冰系异能痕迹——这老狐狸在试探女警的异能。
"堂主消息比警局还灵通。
"冷无霜指尖凝出冰锥挑开账册，纸页瞬间结霜。
"做善事难免招惹是非。
"沈青崖笑着翻开赈灾名录，金线突然崩断两缕，"上月捐的百寿图还收在警局吧？
那批金线..."他忽然剧烈咳嗽，翡翠扳指滚到阳烬脚边。
阳烬弯腰时嗅到磷粉燃烧特有的酸味。
扳指内圈沾着暗褐色污渍，分明是干涸的血迹。
他假意失手打翻茶壶，热水泼在沈青崖袍角——金线遇水竟浮现出扭曲的灵纹图案。
"听说二十年前影傀案凶手爱用檀香。
"冷无霜突然甩出半片木符，碎屑飘向香炉。
沈青崖抚平袍角的手顿了顿，炉中青烟诡异地凝成婴孩笑脸。
阳烬的罗盘针尖突然指向对方腰间符咒袋，背面的"烛"字烫得他虎口发麻。
"冷警官该换熏香了。
"沈青崖碾碎香灰，"有些旧案就像这炉灰，扬起来只会脏了眼睛。
"他腕间金线突然绷首成刃，又瞬间恢复柔软，"需要什么资料尽管开口。
"走出明善堂时，冷无霜的铜手铐结满冰霜。
阳烬把玩着顺来的符咒纸，纸角焦痕与老周画的燃烧灵纹完全重合。
他回头望见二楼窗纱晃动，沈青崖正在阴影里摩挲小臂灼痕——那形状分明是冻结的冰锥贯穿伤。
冷无霜指尖的冰锥突然爆成碎末。
沈青崖袖口金线缠住香炉，婴孩笑脸的烟雾被他吸进鼻腔。
阳烬看见他喉结滚动时泛起金属光泽——这他妈哪是慈善家，分明是吞刀片的杂耍怪物。
"账本看够了？
"沈青崖弹落袖口冰碴，那冰碴在半空融成血水。
女警的铜手铐叮当撞响。
阳烬知道这是她拔枪的前兆，赶紧用鞋跟碾碎刚顺来的符咒。
纸灰腾起的瞬间，二楼传来木地板咯吱声——像是有人踮着脚尖在跳傩戏。
"堂主养猫？
"阳烬突然指着沈青崖的影子的脖子。
那团黑影比常人臃肿，颈侧鼓出个肉瘤似的凸起。
两个灰袍弟子瞬间卡住他们退路。
玄铁护腕压着阳烬锁骨，符咒袋里传出指甲抓挠声。
沈青崖的影子突然恢复正常："野狗罢了。
"冷无霜突然甩出冰链缠住门环。
冰链眨眼间汽化，门环上浮现出暗红色指印——和灭门案门栓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告辞。
"女警拽着阳烬后领倒退着出门。
朱漆大门轰然闭合，震落三片金箔。
阳烬蹲身捡金箔时瞥见门缝渗出的黑影——那团影子正在疯狂啃食沈青崖的脚后跟。
拐过街角的瞬间，冷无霜突然把阳烬按进墙缝。
她耳垂凝出冰晶探测器，却听到明善堂传来数十人重叠的脚步声。
可他们刚才明明只见到三个活人。
"他胳膊上的伤..."女警用冰锥在砖墙画出贯穿伤形状，"我七岁那年，师父用这招钉死过影傀儡。
"阳烬掏出顺走的翡翠扳指。
月光下，内圈污渍显出人脸轮廓——正是古董店爆炸案里被灭口的线人。
他刚要说话，远处突然炸开碗碟碎裂声。
夜市方向腾起浓烟。
卖馄饨的老头打翻炭炉，滚烫的汤水浇在青石板上滋滋作响。
人群像被无形的手撕开道口子，某个佝偻身影正抱着包袱狂奔。
冷无霜的冰链还没甩出去，阳烬突然按住她手腕。
包袱缝隙里漏出半截金线，和沈青崖袖口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