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默的手电筒光束劈开雨幕,照亮拆迁区锈迹斑斑的"危楼勿近"警示牌。
三天前失踪的女大学生最后出现的监控画面里,她正是在这个路口转向,消失在摄像头盲区。
对讲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周队,第七栋楼有异动。
"话音未落,右侧废墟突然传来混凝土碎裂声。
周默拔腿狂奔,靴底溅起的泥水里倒映着双重景象——现代的碎砖烂瓦下,叠印着明代驿道的青石板,某个穿着飞鱼服的身影正抱着木箱匆匆穿过雨幕。
转角处的破沙发后,蜷缩着一个穿卫衣的女孩。
她的头发滴着水,手腕上戴着与女尸同款的血玉吊坠。
周默刚要开口,女孩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瞳孔变成竖瞳,指甲瞬间延长成青黑色的利爪。
他扣下警枪扳机的瞬间,子弹竟在空中凝滞,化作青铜色的符文碎片散落。
"是被寄生了..."周默低语,想起苏璃解剖报告里提到的透明虫卵。
女孩的身体突然被某种力量拽向暗处,周默追过时,只看见黑衣人拖着她的脚踝消失在坍塌的墙洞后,那人的连帽衫下露出半截青铜护腕,护腕上刻着的正是二十八星宿图。
追逐在迷宫般的废墟里持续了十分钟。
当周默终于在一栋烂尾楼前停住时,暴雨突然变成了斜雨,风向的异常让他后颈发毛——所有雨滴都在绕过某个透明的"人形",那是黑衣人使用的隐身术,靠操控影子实现的视觉欺骗。
"出来!
"周默举起手电筒,强光扫过墙面时,看见无数影子正在脱离本体,在地面聚成巨大的墨团。
黑衣人现身的瞬间,周默看清了他的脸——那是张陌生的面孔,却有着与冷藏柜男尸相同的唇形,仿佛跨越时空的孪生兄弟。
黑衣人抛出的不是武器,而是半枚青铜符牌。
周默接住的瞬间,符牌突然发烫,表面浮现出用虫血写成的警告:三祭缺一,阵眼将启。
当他抬头时,黑衣人己化作万千墨滴渗入地面,只留下女孩的血玉吊坠滚到脚边,吊坠裂开的缝隙里爬出一只极小的血玉虫,虫身刻着"氐"字。
凌晨一点十五分,苏璃的车光灯照亮了拆迁区入口。
周默站在十字路口中央,雨水顺着警服帽檐滴落,手中的符牌碎片与他从警局带来的半枚严丝合缝。
当两块符牌拼合的瞬间,地面的积水突然沸腾,映出明代刑场的倒影——戴枷的囚犯排成纵队,沿着现代的柏油路走向江心洲方向。
"你迟到了。
"周默转身时,看见苏璃的白大褂下摆沾着血玉虫的荧光黏液,"但也许正好,有些东西需要你用专业眼光看看。
"他领着她走向废墟深处,用手电筒照亮一面未倒塌的墙壁。
墙面上有新鲜的抓痕,不是人类的指甲,而是某种节肢动物的利爪。
抓痕组成的图案与女尸胸腔内的篆文相同,但多了三个箭头,分别指向地下溶洞、精神病院和血玉矿脉,箭头交汇处画着正在月蚀的月亮。
"这是祭祀路线图。
"苏璃的指尖触到墙面,灵视突然启动。
她看见墙里嵌着无数细小的虫卵,每个虫卵都封存着某个时代的记忆片段:明代的祭司在溶洞里放置血玉虫,七十年代的守夜人在矿脉设置炸药,现代的黑衣人在精神病院给患者植入吊坠。
周默掏出笔记本,记下三个地点的坐标,钢笔尖在"月蚀"二字上划出重重的横线。
当他抬头时,苏璃发现他的右眼虹膜边缘泛着青色,那是魂火消耗过度的征兆,与解剖室里逐渐僵化的女尸如出一辙。
"知道为什么失踪者都在月蚀前后消失吗?
"周默敲了敲符牌,星宿图上的氐宿位置突然凹陷,露出藏在夹层的微型血玉虫茧,"因为灵界裂隙在那时最薄,而这些虫子...是用来修补裂隙的活补丁。
"远处的钟楼敲响两点。
苏璃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匿名短信,附带的照片让她瞳孔骤缩——那是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她站在江心洲的古钟前,手中握着与周默同款的青铜短刀,身后是正在月蚀的红月,钟体表面的饕餮纹正在渗血。
"该走了。
"周默拽着她走向警车,雨幕中突然浮现出无数透明人影,他们都戴着与女尸相同的微笑,沿着拆迁区的断壁残垣排成整齐的队列。
苏璃数到第三十七个时,发现所有影子的脚踝都缠着铁链,链尾通向同一个方向——市立医院的地下三层。
上车前,她回头看向十字路口,发现黑衣人留下的血玉吊坠正在积水里溶解,化作千万只细小的虫群,拼出即将到来的月蚀日期:2025年5月5日。
而在虫群中央,赫然是她今天在解剖室见过的"祭"字,只是这次,字的周围多了三个圆圈,分别标着"过去""现在""未来"。
周默发动引擎时,车载电台突然自动切换频道,传出断断续续的摩斯密码。
苏璃破译出前三个字时,后颈的胎记突然灼烧起来——那是母亲的忌日,也是二十年前江城守夜人组织覆灭的日子。
雨刷器徒劳地划动着,但挡风玻璃上的雨水早己不再是液体,而是密密麻麻的血玉虫,它们用身体拼出最后的警告:当三祭完成,裂隙将吞尽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