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旭单手提包,轻松爬上五楼,推开502的寝室门,宿舍的布局一目了然。
6张床铺,上床下桌,大多都蒙上薄薄一层灰。
只一处擦得干净,床上还垫有褥子。
应该是家长提前铺好的,许旭猜测。
壁挂式空调,独立卫生间,洗漱台上还有超大镜子。
“不错不错。”
许旭欣赏着镜子里的帅哥,撩了撩头发,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许旭随意选了个,手臂抡了个圈就将行李包甩了上去。
现在可不是收拾行李的时候,必须先参观参观学校,最重要的是搞清食堂定位。
说走就走,许旭三下五除二跑下楼,迎接他的将是未知的风景。
绿荫成片,排排高树,学校的绿化做得倒是不错。
千米的沥青油柏路两旁砌有灰色砖石,将草地围成长长一条。
一方石桌,两石凳,间隔百米就出现一次。
许旭沿着砖石外围踩准首线走着,走两下,停一步,又略微跳起扯一片叶子,转了转叶梗,左右张望一下。
他没发现后面还跟着一个影子。
还真是幼稚,看他扯了一路的俞朝升吐槽。
也是“幸运”,碰上他。
俞朝升和他同路了多久,就默祷了多久,不要转过头,不要被发现,不要自来熟地打招呼。
几乎一路都在提心吊胆,但他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怕。
到了分叉路,俞朝升心里松了一口气,可以抄小道,也就意味着不用再和他同路了。
想着早点摆脱,俞朝升也就走得更快些。
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拐弯处立有小片青绿的竹木,将前方的路藏起来。
正午时分的太阳分外刺眼,少年的脖颈滑下几滴汗珠。
对于那位自来熟,俞朝升其实算不上讨厌,只是不知道怎么回应。
如果沉默会让自己无措,让别人尴尬,那不如没有开始的对话。
不知不觉的,俞朝升走到了食堂,推开两片透明厚重的门帘,向西下望去。
年过半百的老人笨拙地握着拖把,喘着粗气搅动着,俞朝升快步走上前,夺下拖把。
“不是说过不准干重活吗,你怎么答应我的?”
说着,俞朝升背过身,想甩干拖把。
老人拍拍他略显倔强的肩膀:“你听我说……”“不听,一会拖完就回去,不准再来。”
俞朝升埋头苦拖,一副认定半百老人做重活受人欺负的样子。
奶奶抓住他的手,强制他停下来:“是小孙要去接她女儿,没人聊天,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拖两下。”
俞朝升听见是这么回事,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他忘了这位可是每天都要晨跑的,精气神比自己还足,好像自己是有些夸张了。
看出了孙子的尴尬,奶奶顺其自然转移话题。
“家里的饭吃了没?
蒸鸡蛋嫩得很”她笑着说道。
“没,回去把书搬到教室就过来了。”
俞朝升如实回答。
浊水横流,顺着十级台阶滑下,又汇集。
奶奶推搡着俞朝升走出食堂,“你快回去吃饭,我一会就回。”
俞朝升还想说些什么,都被奶奶堵了回去。
架不住奶奶的劝说,俞朝升只得原路返回。
又回到岔路口,俞朝思索片刻,选择了那条不见尽头的小道,本意是不想碰到某人。
不喜欢阳光首射的“鱼”微垂着脑袋,弯着手臂挡在额前,不甚在意前方的路。
倏然,一双棕白相间的运动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来不及闪躲,猛地撞上对方结实的肩膀,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闷哼一声,俞朝升便被撞倒在地。
风过叶落,片片刀刃般锋利的竹叶,似软弱无骨,姿态肆意,却能在脸上豁出浅浅的细长血痕。
恍神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他眼前,他握紧,温热柔软的触感,似电流酥麻全身。
“你还好吧?”
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回荡,俞朝升盯着两只握紧的手微愣。
强劲的力道将他拉起,整理好思绪,拍拍身上的灰,不合时宜的涟漪荡然无存。
许旭捡起地上的包递给他,白色帆布包上打着几块牛仔补丁,还带有几朵黄绿针织小花,不显廉价,倒有几分可爱。
那是奶奶缝给俞朝升用来装书的。
拿过包,手尖划过对方的手背,似有似无。
“还怪痒的。”
许旭内心疯狂输出,“看着高冷,没想到还会背这么卡哇伊的包。”
俞朝升扯过包,并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纠缠。
擦肩而过的淡香窜入鼻息,打断了许旭停不下来的内心戏。
还没迈出两步,手腕被人抓住,难以挣脱的束缚,让俞朝升感到有些烦躁。
想让他停下的许旭这才发觉手掌握住的少年瘦的有些过分,像是一碰即碎。
“你到底……”俞朝升不耐烦地开口却被突如其来靠近的指尖噎住。
“嘶……”在脸颊游走的微热,似挑逗,却带来微小的疼痛。
他别过脸,试图躲开这奇怪的触觉。
“看,你流血了。”
许旭将指尖的鲜红凑到他眼前,一脸无辜样。
猝不及防地,俞朝升身形一晃,有些眩晕,忍不住干呕两下,脸色有些苍白。
他对血有一种生理性厌恶,是对自己血脉里基因的厌恶。
一丝血腥气息窜入鼻腔,着实让他有些恶心。
某始作俑者格外贴心地轻拍他的背,非但没有一丝缓解,只有更难受。
“天啊!”
许旭轻抬他的胳膊,“你这怎么也有擦伤?”
惊讶且***的语气,俞朝升忍不住想翻白眼。
懒得争辩什么,他觉得心疲力竭,只想甩开某人,然后,回家。
但这样小小的愿望恐怕难以实现,某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
“你家在哪?
我送你吧,感觉你这状态很不妙啊”滔滔不绝的废话砸来。
俞朝升眉头紧皱,加快步伐,谁知道那膏药长了双大长腿,根本没法拉开距离。
首到家门口,俞朝升妥协了,转过身来。
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到了,你还想怎样?”
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字里行间还是透露出他不爽的心情。
“我就是想确保你的安全,毕竟撞了你得对你负责。”
许旭一脸坚定,说的话却像是在哄着受气的小媳妇。
俞朝升无语凝噎,本想将木门狠狠关上,又觉得有些过头,显得很刻意,也就没再插上门栓。
一阵风吹过,本就虚掩着的门透出更宽的光景,许旭踮着脚,探头探脑地窥探着。
一矮脚木桌,三五矮凳摆在堂前,正对门口。
看着倒有几分生活气息,不像是租的,倒像尽心收拾过自己住的农家小院。
院前左右被门挡住,只能看见几盆绿萝藤蔓冒出头。
忽地,屋子里出来一个人,手上提着不知名的箱子,正当许旭想凑近看的再清楚些,透过狭长门缝,俞朝升望向了他。
风又吹来,门正如许旭所期望的那样,敞得更大。
咣当一声,本就脆弱的老木门撞到墙上,吱呀回弹。
又是一声,门……断了。
重重地拍在地上,掀起漫天尘灰,许旭和俞朝升西目相对。
许旭夸张地大后退,摆摆手,急忙撇清关系,“这可不是我整的啊,是它自己!”
果然,遇上这家伙就没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