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重启一九八三章
耳边传来有规律的”滴答”声,像极了彭博终端机跳动的数据流。
他试着拾起右手,却撞上了冰凉的金厲栏杆—这绝不是瑞金医院VIP病房该有的触感。
“小陈师傅醒了!
“带着东北腔的女声炸响在耳边,陈默猛地睁开眼。
泛黄的天花板上悬着老式吊扇,叶片转动的阴影落在他盖着的蓝白条纹被子上,被角印着褪色的”红星钢铁厂职工医院”字样。
护士正往铁架床尾挂葡萄糖,玻璃瓶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陈默的视线掠过她洗得发白的护士帽,突然定在墙面的日历上—1983年4月7日,鲜红的仿宋体数字正在渗墨。
“今天是…几号?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才躺三天就睡糊涂啦?
“护土把搪瓷杯怼到他嘴边,“你从三号高炉摔下来的时候,王班长差点把厂医掐死…”陈默呛了口水,记忆如钢水般倾泻。
2023年陆家嘴的兩夜,那辆冲过红灯的渣士车,还有手机最后弹出的恒指暴跌预警。
他颤抖着摸向枕边,触到个硬物一不是iPhone,是块上海牌机械表,表面裂痕里嵌着煤灰。
(中)厕所的镜子映出张陌生面孔。
约莫二十岁的青年,剑眉星目却透着病态苍白,左额贴着纱布。
陈默扯开病号服,胸口没有心脏手术的疤痕,倒是有道新鲜的擦伤蜿蜒到锁骨。
“默娃子!
“走廊传来炸雷般的吼声。
穿深蓝工装的男人冲进来,安全帽还沾着矿渣,“你个瓜娃子 学啥子英雄救设备?
“浓重的川音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陈默太阳穴突突首跳。
前世父亲早逝的记忆与眼前人重叠——陈建国,红星厂八级炼钢工,本该在三天后因行车钢缆断裂致残。
而今天,是4月7日。
〝爸…“这个字烫得他喉头发紧,“三号炉的吊装设备”“你管好脑壳里的血块!
“陈建国掏出手帕包着的鸡蛋,突然剧烈咳嗷起来。
陈默注意到他左手小指缺失的关节一—那是七年前抢修转炉落下的残疾。
窗外传来蒸汽机车的轰鸣,陈默突然冲向窗边。
梧桐树掩映的红砖楼群问,三十米高的热风炉正吐着白烟,高炉群像钢铁巨兽蹲伏在地平线上。
这不是影视城,是真实存在的 1983年。
(下)夜班铃响时,陈默摸到了枕头下的硬皮本。
翻开泛黄的扉页,钢笔字迹工整地写着:“奖给安全生产先进个人一一陈默”。
内页夹着张黑白合影,穿背带裤的少女在梧桐树下笑靥如花,背后是”红星子弟小学”的牌匾。
智能手表突然在腕间震动。
穿越时戴着的Apple Watch 竟还在,但屏幕布满雪花纹。
陈默疯狂点击表冠,在电量即将耗尽的的瞬间,瞥见模糊的新闻摘要:“1983年严打…投机倒把…从重从快..”“小陈同志?
“穿白大褂的医生推门而入,“下周市里有专家来做开颅手术.“他胸口的工作证晃动着:神经外科主任张怀民,照片下面却隐约透出”牛棚改造”的1日印痕。
陈默猛地攥住医生手腕:“今天是不是4月7号?
我父亲明天是不是中班?
“张医生惊得后退半步,眼镜滑到鼻尖:“陈师傅排的10号夜班…”冷汗浸透病号服。
陈默扯掉输液针头,血珠溅在1983年4月7日的《工人日报》上,头版标题正在晕染:“首钢月产破纪录,改革春风暖人心….”(终)住院部铁门在身后哐当锁上时,陈默才发现智能手表恢复了1%电量。
表盘上的日期在1983与 2023 间疯狂跳动,最后定格在血红的三行字:1983.4.10 22:17红星厂三号铸钢车间行车钢缆断裂事故春寒料峭的夜风里,他朝着家属区狂奔。
路过厂区宣传栏时,新刷的标语还在往下淌红漆:“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不知谁家收音机在放《祝酒歌》,欢快的旋律惊起一树麻雀。
筒子楼308室的门虛掩着,陈建国沾满油污的工装裤搭在椅背上。
陈默抓起工作证就往车间跑,却在楼梯口撞上个穿呢子大衣的男人。
那人胸前的金星钢笔闪过冷光,左脸有道蜈蚣状的疤。
“这不是我们的救火英雄吗?
“男人按住他肩膀,上海牌手表硌得人生疼,“听说你爸要竞聘技改组组长?
“陈默突然记起这个声音—一赵志强,三个月后会在严打中被捕的供销科主任。
远处传来换班的汽笛声,智能手表突然发出刺耳蜂鸣。
陈默低头利那,瞥见表盘浮现出陌生的数据流:1983年4月10日22:17,三号车间行车承重数据异常,钢材型号与采购单不符…..(悬念收尾)陈默甩开赵志强冲进夜色,手表电量归零前最后闪过一串代码:CT45号钢 >Q235钢。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一前世调查父亲事故时,他见过这个致命替换。
本该承重30吨的 CT45钢缆,被换成民用 Q235钢材。
厂区路灯在兩幕中晕成昏黄的光团,陈默的布鞋踩进水洼。
夜班工人三三两两走向高炉群,不知谁哼着《年轻的朋友来相会》。
他死死攥着工作证,塑料封皮里夹着张泛黄的粮票。
三号车间轮廓在雨帘中浮现时,智能手表突然震动。
漆黑的屏幕映出陈默扭曲的脸,表盘深处却亮起个微小的红点,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闪烁,像极了钢厂里永不熄灭的炉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