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是浑浊的湖水,阳光透过水面形成摇曳的光束。
她的肺部火烧般疼痛,西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求生的本能让她拼命划动双臂,朝那片光亮挣扎而去“哗啦”一声,她冲破水面,贪婪地吸入空气。
眼前是一片陌生的荷塘,远处亭台楼阁,全然不是她记忆中的城市街道。
“怎么可能...我明明在开车...”苏沉璧剧烈咳嗽着,努力回忆。
最后的记忆是刺眼的车灯,尖锐的刹车声,然后是...一片黑暗。
“快看!
她没死!”
岸上传来少女的惊呼。
苏沉璧这才注意到池塘边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位华服妇人,面容姣好却眼神冰冷。
旁边两个丫鬟模样的少女满脸惊恐。
“夫...夫人,二小姐她...”“闭嘴!”
妇人厉声呵斥,“这贱婢自己失足落水,与旁人何干?”
苏沉璧艰难地游到岸边,刚抓住一块突出的石头,一只绣花鞋就狠狠踩在了她的手指上。
她痛呼一声,抬头对上妇人阴鸷的目光。
“苏沉璧,你命倒是挺硬。”
妇人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下次,我会确保你再也浮不上来。”
手指上的力道加重,苏沉璧不得不松开手,再次落入水中。
好在池塘边水不深,她勉强站稳,这才有机会打量自己——身上是一件湿透的素色古装,手腕纤细得不似自己常年拿手术刀的手。
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
大御王朝,苏家二小姐,生母早逝,继母苛待...这分明是昨晚闺蜜硬塞给她看的那本古言小说的剧情!
“我穿越了?”
苏沉璧喃喃自语,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疼痛感真实得不容置疑。
岸上,继母王氏己经换上一副担忧的表情,指挥下人:“还不快把二小姐拉上来?
要是着了凉,外人该说我这个做继母的苛待她了。”
两个婆子不情不愿地伸手把苏沉璧拽上岸。
她浑身发抖,不仅因为冰冷的池水,更因为意识到自己真的穿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带她回去换身衣裳。”
王氏冷冷道,“然后立刻送去城外庄子。
老爷问起来,就说二小姐行为不检,与马夫私通,念在骨肉情分上不予追究,只打发到庄子上反省。”
“什么?
我没有...”苏沉璧下意识反驳,却挨了王氏一记耳光。
“***!
还敢顶嘴?”
王氏眼中闪过一丝狠毒,“春桃,你亲眼看见二小姐与马夫在花园私会,是不是?”
一旁的丫鬟连忙点头:“是...奴婢亲眼所见...”苏沉璧捂着脸,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在现代社会,她是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习惯了理性思考和公平竞争。
而眼下,她面对的是一场毫无道理可言的宅斗,对手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夫人。”
苏沉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最平和的语气说,“若我真有不检点之处,更应该留在府中受您教导。
送去庄子,外人反而会猜测苏家治家不严...”“啪!”
又是一记耳光。
“轮不到你教我做事!”
王氏冷笑,“来人,立刻准备马车!”
苏沉璧被粗暴地拖回房间,两个婆子盯着她换了干衣服,然后押着她上了一辆简陋的马车。
透过车帘缝隙,她看到王府大门缓缓关闭,仿佛在宣告她己被这个世界彻底抛弃。
马车颠簸前行,苏沉璧的大脑飞速运转。
根据原主记忆,这个苏家二小姐一首逆来顺受,才会被继母轻易拿捏。
但她不一样——二十八岁的现代女性,医学博士,业余还练过三年搏击。
既然老天让她穿越到这个可怜女孩身上,就绝不会坐以待毙。
“这位姐姐,我们这是去哪儿?”
苏沉璧试探着问车内的婆子。
“闭嘴!
夫人说了,路上不准跟你说话。”
婆子凶神恶煞地瞪了她一眼。
苏沉璧悄悄观察着两人。
一个年约五十,身材肥胖;另一个年轻些,腰间别着一根木棍。
以她现在的体力,硬拼肯定不行,只能智取。
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年轻婆子的木棍掉在了地上。
苏沉璧眼疾手快,假装被颠得前倾,实则一脚将木棍踢到了座位底下。
“作死啊!”
胖婆子骂骂咧咧,“这破路...”话音未落,马车猛地停下。
外面传来车夫的惊呼:“不好!
有山匪!”
紧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苏沉璧从车窗看到十几个手持刀斧的蒙面人包围了马车。
“下车!
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为首的匪徒大喝。
两个婆子吓得面如土色,哆哆嗦嗦地下了车。
苏沉璧趁机捡起座位下的木棍,藏在袖中,也跟着下了车。
匪徒们搜刮了婆子们的首饰和钱袋,然后盯上了苏沉璧。
“这小娘子长得标致,带回去给大哥做压寨夫人!”
一个满脸横肉的匪徒伸手就要抓她。
苏沉璧后退一步,大脑飞速回忆着现代搏击技巧。
对方见她退缩,更加肆无忌惮地扑来。
就在他即将碰到她的瞬间,苏沉璧猛地抽出木棍,一记精准的击打在他手腕最脆弱的部位。
“啊!”
匪徒惨叫一声,刀掉在地上。
其他匪徒愣了一瞬,随即大怒:“臭娘们敢反抗!”
苏沉璧知道不能给他们反应时间。
她迅速移动,木棍专挑人体最痛的部位——膝盖侧面、肘关节、腹股沟...现代格斗术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显得格外诡异有效。
“这娘们有古怪!”
匪徒们被打得措手不及,但很快调整策略,开始围攻。
苏沉璧毕竟体力有限,很快就气喘吁吁。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为首匪徒的肩膀。
“官兵来了!
快跑!”
匪徒们顿时作鸟兽散。
尘土飞扬中,一队人马出现在山路尽头。
为首的男子一袭玄色劲装,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手持长弓,显然刚才那一箭出自他手。
男子策马来到苏沉璧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他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面容俊美如雕刻,一双凤眼锐利如鹰,浑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姑娘好身手。”
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只是这招式...不似中原武功。”
苏沉璧仰头看着他,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这男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比现代任何明星都耀眼。
“多谢公子相救。”
她行了一个刚回忆起来的古代礼,“小女子只是胡乱挥舞,谈不上什么招式。”
男子微微挑眉,显然不信,但也没有追问。
他目光转向一旁瑟瑟发抖的两个婆子:“你们是哪个府上的?”
“回、回大人,我们是苏侍郎府上的,奉夫人之命送二小姐去庄子上...”胖婆子结结巴巴地回答。
“苏明远的女儿?”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再次看向苏沉璧,“苏家二小姐?”
苏沉璧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头发散乱,衣服沾满泥土,脸上还有王氏留下的指痕。
男子沉思片刻,突然翻身下马,动作潇洒利落。
他走到苏沉璧面前,递过一块绣着暗纹的丝帕:“擦擦脸。”
苏沉璧接过帕子,闻到一股淡淡的龙涎香。
这男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在下姓萧。”
男子淡淡道,“正好要去京城。
若苏小姐不嫌弃,可随我同行。”
两个婆子闻言大惊:“这、这不合适...夫人吩咐...”“闭嘴。”
萧姓男子一个眼神就让婆子噤若寒蝉,“回去告诉你们夫人,苏二小姐我带走了。
若她有异议,可来...七皇子府要人。”
七皇子?!
苏沉璧瞪大眼睛。
眼前这位,竟然是当朝皇子萧景珩?
在原主记忆中,七皇子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年纪轻轻就掌管兵部和太医院,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两个婆子吓得跪地磕头,萧景珩却不再理会,转向苏沉璧:“苏小姐可会骑马?”
苏沉璧在现代确实学过马术,便点了点头。
“很好。”
萧景珩示意随从牵来一匹温顺的母马,“我观苏小姐身手不凡,想必骑马也不在话下。”
苏沉璧在随从帮助下上了马,与萧景珩并肩而行。
她能感觉到萧景珩不时投来的探究目光,显然对她充满好奇。
“苏小姐方才使用的招式,”走出一段距离后,萧景珩突然开口,“我在西域见过类似的。
不知师承何人?”
苏沉璧心中一紧。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在现代健身房学的搏击课吧?
“小时候遇到一位游方道人教的,说是防身用。”
她随口编了个故事。
萧景珩似笑非笑:“是吗?
那道人有没说这招式叫什么名字?”
“呃...女子防身术?”
苏沉璧差点咬到舌头。
萧景珩突然大笑起来,笑声爽朗悦耳:“有意思。
苏沉璧,你果然如传言中...不,比传言中有趣多了。”
苏沉璧惊讶地看着他:“殿下听说过我?”
“苏侍郎家的傻二小姐,逆来顺受,胆小如鼠。”
萧景珩斜睨她一眼,“现在看来,传言不可尽信。”
苏沉璧苦笑。
真正的苏二小姐确实如此,可惜己经死在那个荷花池里了。
“殿下为何要帮我?”
她忍不住问。
萧景珩目视前方,嘴角微扬:“我对一切...反常的事物都感兴趣。
而你,苏沉璧,是我近年来见过最反常的存在。”
他的话让苏沉璧背后一凉。
这位七皇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在这个迷信的古代社会,如果被人发现她是穿越者,会不会被当成妖女烧死?
“到了京城,我会安排你进皇家药局做学徒。”
萧景珩接下来的话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既然你能打,想必也不怕见血。
太医院正缺你这样的人。”
苏沉璧眼前一亮。
皇家药局!
以她的现代医学知识,在那里绝对能大展拳脚。
看来这次穿越,或许不是坏事。
“多谢殿下。”
她真诚地说。
萧景珩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别急着谢我。
药局里等着你的,可不全是好事。”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苏沉璧望着远处渐渐显现的巍峨城墙,心中既忐忑又期待。
这陌生的大御王朝,将是她全新人生的起点。
而身边这位深不可测的七皇子,又会在这段人生中扮演什么角色?
她不知道的是,萧景珩此刻心中同样波澜起伏。
这位苏二小姐使用的招式,他在一本古老典籍中见过记载——来自千年后的格斗术。
而她眼中偶尔闪过的光芒,更不是一个深闺女子该有的神情。
萧景珩握紧缰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个谜一样的女子放在身边,好好探究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