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毒医交锋
烛火将她的侧脸映在窗纸上，完好的半边如玉生辉，溃烂的半边却如恶鬼狰狞。
桌上摊着从太后宫中带回的医案，旁边是她用炭笔绘制的解剖图。
"王妃，该换药了。
"丫鬟青霜端着药膏进来，看见苏云昭正在银针上涂抹一种青色液体，吓得手一抖："您这是......""能腐蚀砒霜毒素的药。
"苏云昭将银针刺入脸颊溃烂处，眉头都没皱一下，"去取些酒来，越烈越好。
"青霜匆匆退下，却在门口撞上一道黑影。
"王、王爷！
"厉墨霆披着墨色大氅站在门外，不知己听了多久。
他挥手屏退丫鬟，迈入屋内时带进一股凛冽的雪松气息。
"太后醒了。
"苏云昭头也不抬："我知道。
""你怎知？
""酉时三刻宫鸽飞过王府，方向是从皇宫来的。
"她指了指窗外，"若非太后转危为安，信鸽不会在这个时辰......"话未说完，下巴突然被铁钳般的手扣住。
厉墨霆逼她仰头，目光在她溃烂的脸上逡巡："相府嫡女久居深闺，却懂信鸽传讯？
"苏云昭首视他眼底："王爷征战沙场，可曾见过一种西域奇毒，中毒者每月十五必饮血止痛？
"厉墨霆瞳孔骤缩。
"我猜对了。
"苏云昭挣开他的手，指向他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那里布满新旧交错的刀痕，"血鸠毒，需用自身鲜血引毒外出。
可惜饮鸩止渴，每次放血只会让毒素深入骨髓。
"烛火爆了个灯花。
厉墨霆突然掐住她脖子，将她整个人提离地面："谁告诉你的？
""咳......脉象。
"苏云昭艰难地掰着他的手指，"你掐我时......脉搏间隔......不规则......""砰！
"她被摔回椅子上，脖颈上赫然五个青紫指印。
厉墨霆拔剑抵住她心口："说，谁派你来窥探本王？
""我自己。
"苏云昭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一道狰狞疤痕："三年前我在西域行医，被血鸠毒感染者咬伤。
为了解毒，我剖开伤处研究了三日三夜。
"她将厉墨霆的剑尖按在自己疤痕上："王爷若不信，可以剖开看看——疤痕下的肌肉纹理，只有活体解剖才会形成这种愈合轨迹。
"剑尖微微颤抖。
厉墨霆眼中风暴渐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的探究。
他忽然收剑入鞘："你能解？
""能。
"苏云昭揉着脖子，"但需要王爷一样信物。
""何物？
""信任。
"五日后，苏云昭在偏院辟出的药房里捣药。
自从那夜交锋，厉墨霆再未露面。
倒是太后派人送来厚赏，指明要"妙手王妃"亲自入宫谢恩。
"王妃，林侧妃来了。
"青霜慌张跑来，"带着好多人......"院门己被踹开。
珠环翠绕的美人在仆妇簇拥下闯进来，腕上金镯叮当作响。
"姐姐好大的架子。
"林媚儿用帕子掩着鼻子，"王爷命我掌管中馈，特来查看这偏院改建是否合规。
"苏云昭头也不抬："看完了？
可以走了。
""你！
"林媚儿尖利的指甲指向药柜，"把这些秽物都扔出去！
王府岂容你......啊！
"她突然惨叫一声——苏云昭手中的药杵精准敲在她手腕穴位上，金镯"当啷"落地。
"林侧妃肝火太旺。
"苏云昭从药柜取出一包粉末，"这是清心散，每日......""谁要你的脏东西！
"林媚儿一脚踢翻药篓，"来人，把这破药房给我砸了！
"仆妇们刚要动手，忽听一声冷笑。
"你试试。
"苏云昭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三根银针，在阳光下泛着蓝光："这针上淬了断肠散，碰一下就会从指尖烂到心口——要试试吗？
"众人僵在原地。
林媚儿脸色铁青："你敢威胁我？
""不是威胁。
"苏云昭拈起一根针，"是医嘱。
"她突然将针射向林媚儿耳侧，擦着鬓发钉入门框。
林媚儿尖叫着摸向耳朵，却抓下一把脱落的头发。
"看来侧妃不仅肝火旺，还有脱发之症。
"苏云昭又取出一包药，"这个真能帮你。
"林媚儿落荒而逃时，苏云昭瞥见墙角一片墨色衣角——厉墨霆不知何时立在那里，唇角竟有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
月圆之夜，苏云昭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王妃！
王爷他......"侍卫声音发颤，"请您速去！
"厉墨霆的寝殿外跪了一地太医，殿内传来器物碎裂声和野兽般的低吼。
苏云昭推开门，被眼前的景象震住——厉墨霆赤膊跪在碎瓷片中，左臂鲜血淋漓，右手还握着匕首正要再次划下。
地上己积了一滩暗红血液，散发出诡异的甜腥味。
"都出去。
"苏云昭夺过匕首，厉声清场。
待殿门关闭，她一把扣住厉墨霆手腕："血鸠毒发作时放血只会加剧毒素上涌！
""滚......"厉墨霆眼中血丝密布，肌肉绷得像要爆裂。
苏云昭突然脱下外衫，只留一件素白中衣。
她抓起匕首在自己掌心划了道口子，将血滴入准备好的药碗。
"你......""我中过毒，血里有抗体。
"她捏住厉墨霆下巴，将药灌进去，"咽下去，否则我再用金簪扎你一次。
"厉墨霆喉结滚动，突然翻身将她压在地上！
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颈间，牙齿抵住她动脉："你不怕我咬死你？
""怕。
"苏云昭首视他疯狂的眼睛，"但我更怕守寡。
"一声闷雷炸响，暴雨骤然而至。
天光微亮时，厉墨霆睁开眼。
苏云昭蜷缩在床榻边，掌心还缠着染血的布条。
晨光透过窗棂，将她半边完好的脸镀上一层金边，长睫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却在即将触及时停住。
"王爷。
"暗卫无声跪在帘外："太子府送来请帖，邀王妃过府诊病。
"厉墨霆眼神骤冷："回绝。
""可太子说......事关太后寿宴上的刺客。
"苏云昭突然睁开眼睛："我要去。
""你醒了？
"厉墨霆声音危险地上扬。
"从你说回绝的时候。
"她坐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脖子，"太子既然拿刺客说事，就是怀疑我们。
""我们？
"厉墨霆玩味地重复。
苏云昭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指痕："全京城都知道王爷差点掐死新婚妻子。
若我真是细作，您会留我到现在？
"她凑近他耳边，呼吸拂过那道疤痕："不如将计就计，我去探探太子虚实。
"厉墨霆突然扣住她后脑，鼻尖几乎相触："记住，你是谁的人。
""当然。
"苏云昭嫣然一笑，"是阎王爷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