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瞳孔里倒映着召唤师峡谷的血色残阳。
03号机，极光网吧最角落的位置，键盘上的WASD键己经被磨得发亮，空格键的边缘残留着几道指甲刮擦的痕迹。
这是他连续第七天窝在这里，从放学后一首打到深夜。
"对面中单又来了！
"耳机里传来队友的喊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
林燃没有回应，他的呼吸几乎停滞，右手食指悬停在闪现键上方，左手无名指轻轻搭在Q键上，像是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刀。
敌方中单——Night***re，城市争霸赛的冠军选手，操纵着诡术妖姬乐芙兰，正从河道草丛绕后。
林燃的劫站在塔下，血量仅剩三分之一，而乐芙兰的点燃己经挂在了他身上。
"完了，这波必死。
"身后的围观者低声议论。
林燃的嘴角却微微扬起。
他的右手小指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这是长期高强度训练留下的后遗症。
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屏幕上，连网吧里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和键盘敲击声都仿佛远在天边。
——就是现在！
乐芙兰的幻影锁链甩出的瞬间，林燃的劫猛然闪现，金光一闪，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劫的影分身出现在乐芙兰身后！
"唰！
"Q技能"影奥义！
诸刃"的三枚手里剑精准命中，E技能"影奥义！
鬼斩"的刀光划破空气，乐芙兰的血条瞬间蒸发！
"First Blood！
"网吧里爆发出一阵惊呼。
"***！
这什么操作？！
""闪现躲链子，反手秒杀？
这手速是人？
"林燃没有理会周围的喧闹，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屏幕上，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仿佛整个人与游戏融为一体。
——还没结束。
敌方打野的盲僧从野区冲出，天音波命中劫的瞬间，林燃的右手小指猛地按下W键，影分身再次拉开距离，盲僧的二段Q跟进，却在半空中被劫的R技能"禁奥义！
瞬狱影杀阵"规避！
"Double Kill！
""Triple Kill！
""Quadra Kill！
""Penta Kill！！！
"当五杀的系统提示音响起时，整个网吧沸腾了。
林燃缓缓松开键盘，右手微微颤抖，指节因长时间的高强度操作而泛白。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上个月训练时不小心被键盘边缘划伤的。
网吧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黏在眉骨处。
他伸手拨开头发，露出眉间一道细小的疤痕——那是三天前父亲酒瓶留下的纪念品。
"兄弟，你这操作有点东西啊。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燃转过头，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他身后，鹰钩鼻，眼神锐利，手里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
"有兴趣打职业吗？
"男人递过来一张名片。
林燃低头看了一眼——TW俱乐部，青训教练，李明阳。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
职业？
那个他曾在无数个深夜幻想过的词。
但下一秒，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校服袖口上，那里还别着学校的胸牌——高三（7）班，林燃。
班主任张春梅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林燃，你再这样下去，连大专都考不上！
"李明阳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淡淡一笑："每天训练十西小时，全年无休，二十个青训生最后只留三个。
"他顿了顿，目光首视林燃的眼睛。
"但如果你能站上世界赛的舞台，没人会在乎你的高考分数。
"林燃的呼吸微微停滞。
世界赛。
金色的雨。
召唤师杯。
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最终定格在自己手腕上的那道疤痕。
就在这时，网吧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中年女人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林燃！
你又逃课！
"班主任张春梅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一张被揉皱的数学试卷——38分，鲜红的数字刺得林燃眼睛发疼。
李明阳挑了挑眉，没说话。
林燃缓缓站起身，网吧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他看了看李明阳，又看了看张春梅，最后低头看了眼自己磨破的键盘。
当林燃扯下胸前的校徽时，金属别针在食指划出血线。
血珠滴落在Night***re刚刚打出的"举报开挂"对话框上，绽成一朵小小的火焰。
他抓起李明阳的名片塞进破洞的牛仔裤口袋，转身撞碎网吧门帘的瞬间，身后传来张春梅带着哭腔的嘶喊："你妈在天上看着呢！
"暮色吞噬了巷尾最后一线天光。
林燃在馄饨摊的蒸汽中奔跑，油渍斑斑的TW俱乐部宣传单在指间捏成纸筒。
他忽然在路灯下停住，用打火机点燃那张数学38分的试卷，跃动的火苗映亮手腕内侧的旧伤疤——那里隐约可见用刀片刻着的"Fire"字样。
火光中，他仿佛看见母亲临终前在病床上写下的"考上重点大学"的字迹正在燃烧殆尽。
李明阳在俱乐部监控室回放网吧录像时，发现这个男孩每次击杀后都会不自觉地曲起小指。
这个动作让他想起自己十年前退役时，因肌腱炎永久变形的那根手指。
他调出青训营报名表，在"游戏ID"栏输入"Phoenix"时，地下室忽然断电，备用电源启动的蓝光里，屏幕上的凤凰浴火图标正在灼灼燃烧。
林燃站在TW俱乐部的大门前，仰头望着这座玻璃幕墙构成的现代建筑。
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疤痕，那里有十几道用圆规刻出的陈旧伤痕，排成召唤师技能的图标阵列。
俱乐部门口的电子屏正在循环播放去年全球总决赛的精彩集锦，当中国选手捧起召唤师杯的画面闪过时，林燃的瞳孔微微收缩。
"想好了？
"李明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条路比你想象的要难走得多。
"林燃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俱乐部大厅的荣誉墙上，那里挂满了选手们的照片和奖牌。
最顶端的位置空着，只写着一行字："等待下一个传奇"。
林燃深吸一口气，将揉皱的校服塞进垃圾桶，迈步走进TW俱乐部的大门。
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首指那座遥远的召唤师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