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包间门，我僵住了。
烟酒味中，几个男人怀里坐着衣着暴露的女孩，而陈志远正与他们推杯换盏。
"志远，你女朋友真有那么听话？"一个醉醺醺的声音问。
"那能有假？这可是我亲手训出来的。
"陈志远得意洋洋。
"那杨小梅呢？""她不一样，她单纯多了。
"他眼神温柔地说。
我的心被狠狠捏碎。
回到医院，我拨通了王教授的电话："您说的那个乡村振兴医疗队，我想去。
"1"医疗队？你确定吗？"王教授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讶。
"进入医疗队后，你至少要在山区工作三年，联系外界很不方便。
""你上次不是还拒绝了我，说毕业后要和男朋友回乡建设吗？"我靠在更衣室的镜子前，手指无意识地触碰着脖子上的红痕，笑容苦涩。
"不回了，以后我只想用医术救人。
"看我态度坚决，王教授叮嘱道："出发去山区的车三天后启程，这几天你和未婚夫好好告别吧。
"我轻声回应，目光落在手腕上的红绳手链上，眼眶微红。
是啊，我们可是订了婚的。
正在思索，手机响了，是陈志远的消息：怎么没回我信息？过来陪我。
发来的地址，正是刚才的农家乐。
我没着急回复，而是打开电脑最后检查了一遍医疗队申请表。
确认无误后，才出门赴约。
2"这么晚才来？"陈志远懒洋洋地靠在竹椅上，不满地看着我。
"刚做完手术，耽误了点时间。
"我随口解释，正准备在他身边坐下。
陈志远突然拉住我的腰，语气轻浮："站起来，那不是你的位置。
"他的话像按下了开关，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是啊，嫂子，那不是你该坐的地方。
"陈志远的发小老刘开口，眼神玩味。
"你怎么能坐凳子上呢？当然是要坐志远哥大腿上啦。
"其他人也开始起哄："就是就是，嫂子你看，我们的姑娘都是这么坐的。
"我抬眼望去，确实如此，每个男人怀里都坐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孩。
感受到我的目光，男人们的动作更加放肆，不时有暧昧的笑声传来。
老刘边捏着怀里女孩的腰，边对我暗示："嫂子别光看啊，照顾照顾我们志远哥？"我没说话，心却沉到谷底。
那些女孩我认识，是附近歌厅的陪酒女。
而我是陈志远的未婚妻，至少名义上是。
我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手链，将目光投向一直没说话的陈志远。
我在等他开口维护我。
陈志远只顾盯着手机，假装听不见那些话里的嘲弄。
直到包间彻底安静下来，他才敷衍地拍拍身边的位置："他们开玩笑呢，别当真。
"见我仍不说话，他勉强朝其他人挥挥手："行了行了，别闹了。
"其他人吹着口哨，场面又热闹起来。
我坐在陈志远身边，心里计划着该如何和他分手。
突然，农家乐的木门被推开，穿着浅绿色旗袍的杨小梅走了进来。
"志远哥？"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慌乱地整理衣服。
包括陈志远。
他快步走到杨小梅面前，一把捂住她的眼睛，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小梅乖，等我们先收拾一下。
"接着又看向其他人，神色严厉："还不赶紧把这些人带下去，别脏了小梅的眼睛！"众人连忙起身，开窗的开窗，赶人的赶人。
甚至还有人细心地打开了主灯，照亮了整个包间，却照不亮我心底的阴霾。
原来，陈志远真正在乎一个人的时候，是这样的。
3我起身准备离开，动作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老刘看到我，赶紧提醒陈志远："志远，你未婚妻还在呢。
"陈志远皱眉，下意识说："在就在呗，反正..."他突然醒悟过来，松开捂着杨小梅眼睛的手，解释道："小梅还小，没见过这些场面，她跟你不一样。
"我笑了笑，心里却一阵悲凉。
他忘了，杨小梅比我还大一岁。
但我在他心里无足轻重，他自然不会在意我的感受。
我绕过他们走向门口，杨小梅却突然挡在我面前，声音软糯："嫂子别生气，我是来还东西的。
"她打开精致的木盒，露出里面翠绿的玉镯："上次看到你手上戴着手链，我很羡慕，就随口说也想要一个。
"她故作羞涩地看了眼陈志远："没想到志远哥居然记在心上，送了我这么贵重的玉镯。
""听说还是祖传的呢，我过意不去，所以特意来还给嫂子。
"说是来还，她纤细的手指却紧紧握着玉镯，没有一刻松开。
我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的红绳手链，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两年感情，七百多个日夜的陪伴。
陈志远只用一条不到三百元的红绳手链，就把我打发了。
而他家祖传的玉镯，却给了杨小梅。
我退后两步，第一次不给陈志远面子，直接推门离开。
身后传来一片哗然。
有人嘲笑道："什么东西，也敢给志远哥甩脸子！""闭嘴！"陈志远的怒吼声传来。
走在回医院的路上，凌晨的冷风让我清醒了许多。
两年前的实习期，我遇到了返乡创业的陈志远。
他说从没见过像我这样干净的女孩，想跟我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
我觉得好笑，婉拒了他一次又一次。
直到那年除夕，继父酒后闯进了我的房间。
恐惧中，我给陈志远打了电话。
大雪纷飞的夜里，他把我从那个地狱里救了出来，承诺给我一个家。
我想要一个家。
在一起两年，他一次次承诺等我毕业就回乡建设。
可直到订婚半年，我才发现除了手腕上这条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红绳手链，我连陈志远的父母都没见过。
狗屁的订婚，狗屁的爱情，狗屁的承诺。
眼泪模糊了视线，我摘下手链扔进了路边的水沟。
陈志远，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
距离加入医疗队，还有两天。
3第二天上午，我起床收拾行李。
一夜未归的陈志远推门进来，见状立刻抓住我的手："你要去哪？"我没抬头，简单解释："马上要轮转科室了，我打算回医院宿舍住。
"陈志远神色轻松，熟练地从背后搂住我的腰："住几天？你知道的，没有你我睡不好。
"以前，我很享受这样的亲密。
现在只觉得反胃。
我从他怀里挣脱，继续整理行李。
陈志远随意一瞥，注意到我空荡荡的手腕，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你的手链呢？哪去了？为什么不戴？""洗澡时摘下来，还没戴回去。
"我随口编了个理由。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陈志远好像松了口气。
他笑了笑，随口说："反正也就三百块钱，脏了就别戴了。
我明天给你买个更好的。
"是啊，反正也不值钱。
两年前，陈志远跟我求婚时，是在医院的休息室。
值夜班时，我红着眼问他："志远，你真的会跟我回乡建设吗？"陈志远怔了两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红绳手链，戴在了我的手腕上。
没有鲜花，没有戒指，更没有单膝下跪。
可我就是傻傻地相信，他会给我幸福。
现在想来，真是天真得可笑。
拉好行李箱，我去洗手间洗脸，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提醒。
杨小梅的朋友圈上传了一段视频。
摇晃的镜头里，陈志远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搂着杨小梅，将玉镯轻轻套在她细嫩的手腕上。
灯光下，翠绿的玉镯熠熠生辉。
也刺痛了我的眼。
关掉再打开时，视频已经不见了。
只剩下杨小梅发来的"道歉"消息。
嫂子，你别生气，这都是我们昨晚闹着玩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手滑@了你，原本我们都说好不告诉你的。
嫂子，你不会生气吧？杨小梅挑衅的话一句接着一句，门外，陈志远正在敲门。
"晓楠，你喜欢什么样的手链？我明天带你去挑好不好？"巨大的割裂感像把无形的刀，一下下剜着我已经破碎的心。
吸了吸鼻子，我大声回答："好。
"5晚上陈志远不知发什么疯，非要拉着我去参加县里的乡村振兴推介会。
在一起两年，这是他第一次带我参加正式场合。
推介会进行得很顺利，陈志远心情看起来特别好。
直到一身碧绿旗袍的杨小梅闯了进来，撞翻了县长李明山面前的茶杯。
茶水洒了李县长一身，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怎么回事？不看路吗？"李县长冷声道。
杨小梅立刻红了眼，委屈巴巴地看着陈志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志远皱了皱眉，将杨小梅护在身后，语气生硬："小姑娘年纪小，李县长别跟她计较。
"干巴巴的话让李县长脸色更加难看，他指着躲在陈志远身后的杨小梅，冷笑道："行，让她给我道个歉，我就不追究了。
"杨小梅拽了拽陈志远的袖子，仍是一言不发。
陈志远轻拍她的手，随后突然将目光转向我。
"晓楠，你替小梅给李县长道个歉吧。
"我愣住了，立刻拒绝："凭什么？"陈志远蹙眉，一脸我不懂事的表情："小梅从小在村里长大，不懂这些。
""你不一样，你在城里读大学，习惯了。
"周围瞬间变得安静。
宾客们互相对视，眼里都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
直到有人窃笑着对陈志远说："看不出来啊，陈总的未婚妻这么能干，还真是懂事。
""是啊是啊，要是我有这么个会来事的未婚妻，那做生意肯定顺风顺水啊。
""陈总可真会找人啊。
"不怀好意的话让我脸色发白。
陈志远眼神一厉，正要开口，杨小梅却像是被吓到一样，突然晕倒在地。
陈志远瞬间慌了神，抱起杨小梅就往外走。
独留下我，面对着众人逐渐放肆的目光。
最后，李县长站了出来，护着我离开了会场。
告别时，他递给我一张名片："姑娘，你的医术很好，别埋没了。
"一句话，瞬间击溃了我所有伪装出来的坚强。
回到租住的小院，我站在衣柜前很久。
里面的东西不多，大都是陈志远送我的礼物。
我将它们一一拿出来，放在床上。
红色连衣裙，是陈志远送我的恋爱一百天礼物。
白色围裙，是陈志远送我的恋爱一周年纪念日礼物。
平底小白鞋，是我23岁生日，陈志远送我的生日礼物。
所有的礼物都是陈志远为我"量身定制"的。
所有的东西，都在宣告我只是他生活中的一个摆设。
可我到现在才发现，这不是爱。
手机突然亮屏，是陈志远的消息。
小梅没事了，我回去接你。
我给你买了新手链，回来就给你。
今晚的事......对不起。
一通电话突然打进来，是王教授。
"晓楠，计划有变，我们要提前一天出发。
""接你的车已经到楼下了，你赶紧收拾行李。
""好。
"我擦干眼泪，提着行李离开了这个困住我的地方。
离开前，我给陈志远发了最后一条消息："陈志远，我们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