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年前那个暴雨夜,那人转身离去的背影,同样被氤氲的烟幕揉碎在记忆深处。
玻璃窗外的阳光明明灭灭,却始终暖不透他攥着香烟的手。
金属门开合的轻响惊得他脊椎发僵。
沈云携着雪松香水的清冽气息踏入,笔挺的西装甚合那人的身材,袖口还凝着清晨的霜意。
叶白点燃香烟的动作凝滞半秒,跳动的火苗映得他眼底泛起血丝,恍惚间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某个未醒的旧梦。
那人依旧是记忆里温润如玉的模样,眉眼带笑,仿佛时间从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小叶碰上什么烦心事了,在这里发泄?
"熟悉的声线裹着温度落下,像初春融雪漫过冻土。
沈云的目光扫过叶白紧抿的唇角,落在他指间微微颤抖的香烟上。
叶白猛地抬头,喉结在苍白皮肤下剧烈滚动:"沈云?
"香烟从指间滑落,烫红的火星在瓷砖上炸开细小的伤痕。
他死死盯着眼前人,仿佛要从那张完美的面容上找出西年前不辞而别的蛛丝马迹。
"是我,好久不见。
"沈云抬手欲抚他肩膀,动作却在半空僵住。
两人之间横亘的距离,比西年前更显漫长。
他目光扫过叶白眼下的青黑,"怎么在医院?
是受伤了?
"关切的话语像根刺,扎进叶白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队里新人手腕劳损。
"叶白侧身避开那道灼人的视线,烟灰簌簌跌落,"沈队倒是逍遥,退役后人间蒸发,如今西装革履,看来过得不错。
"他故意将"人间蒸发"西个字咬得极重,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惊讶的怨怼。
沈云垂眸轻笑,金丝眼镜滑下几分,掩住眼底翻涌的暗潮:"家里安排复学,毕业后接手公司。
"他伸手去够墙边的烟灰缸,袖口滑落时露出半截腕表,表盘折射的冷光刺得叶白眼眶发疼。
那是他们夺冠那年,赛事官方送的纪念表,如今却成了两人之间隔阂的象征。
"沈队果然风光。
"叶白碾灭烟头,金属烟灰缸撞出刺耳声响,"西年不闻不问,原来都在攀云首上。
"话尾带着破碎的颤音,像被揉皱的旧情书。
那些在深夜里反复咀嚼的思念,那些独自咽下的委屈,此刻都化作了锋利的刀刃。
沈云张了张嘴,喉间滚过未出口的解释。
训练室里并肩作战的日夜,夺冠时彼此拥抱的温度,还有那些藏在战术分析里的隐晦关心,此刻都堵在胸口,化作一声叹息。
叶白却己经转身,发梢扫过他指尖时,带起一阵微不可察的风。
门在身后轰然闭合的刹那,他望着满地狼藉的烟灰,终于明白有些裂痕,比退役通告更锋利。
走廊里,叶白靠着冰凉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他想起沈云退役前的那个夜晚,两人坐在天台上看星星,说好了要一起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
可第二天醒来,只看到空荡荡的宿舍和一张轻飘飘的告别信。
远处传来小队员呼唤队长的声音,叶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起来。
镜中的人眼底通红,他伸手拍了拍脸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该回去了。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转身时却在玻璃倒影里,看见沈云站在吸烟室门口,望着他的背影,眼神里有他看不懂的情绪。
阳光透过医院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地面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叶白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知道,这场重逢带来的波澜,不会那么轻易平息。
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问出的答案,或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重新撕开结痂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