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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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如粘稠的墨汁,将宁凡的意识包裹得密不透风。

他感觉自己坠入无尽深渊,耳畔蟋蟀的鸣叫忽远忽近,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丧钟。

西肢沉重得如同灌铅,唯有心脏还在胸腔里钝痛着,提醒他尚未彻底沦为尸体。

“大哥哥,你一定要活下去……” 少女的声音像一根细针扎破黑暗,宁凡的指尖骤然抽搐。

那声线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颤抖,却像火种般在他即将熄灭的灵台炸出星火。

他拼尽全力掀开眼皮,眼前先是一片模糊的白光,继而浮现出一张沾着泥污的小脸。

白衣少女跪坐在潮湿的青砖上,布巾在铜盆里浸透后拧出的水滴,正顺着她腕骨滴落在宁凡溃烂的伤口上。

她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却在触及他结痂的血迹时忽然放轻 —— 仿佛擦拭的不是一具遍体鳞伤的躯体,而是一件易碎的珍宝。

“为…… 什么……” 宁凡的喉咙像塞着碎玻璃,每个字都割得生疼。

少女的手猛地一抖,布巾上的污水溅在他锁骨的淤青处。

她垂下眼睑,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因为大哥哥的眼神…… 和哥哥被做成血灯那晚一样。”

她的声音轻得像飘在夜风里的蒲公英,“他们说鼎炉不该有眼神,可哥哥首到油尽灯枯,都在瞪着天上的月亮。”

宁凡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紧。

记忆如潮水倒灌 —— 十二岁那年,宁孤被族老按在祭台上剜去灵根,小小的身躯在血泊里扭曲成虾米,却始终紧盯着他藏在梁柱后的衣角,眼里盛满恐惧,却没有一滴泪。

“我叫小梅。”

少女忽然把布巾叠得方方正正,放进铜盆时发出清脆的响,“哥哥说,名字是刻在骨头上的印记,就算被磨成鼎炉灰,只要有人记得,就不算真的死了。”

她从怀里掏出半个硬邦邦的馒头,掰成黄豆大的小块,“他们给的饭有***,我偷偷吐在床底下了。”

馒头块递到唇边时,宁凡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他张开嘴,任少女将食物推进口腔,牙齿却在咀嚼时巧妙地将药末剔到腮帮。

喉间传来铁锈味,不知是嘴角的伤口渗血,还是内心的灼烧。

他的目光掠过小梅腕间的疤痕 —— 那是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边缘呈外翻的锯齿状,显然是用粗糙的匕首反复切割所致。

殿外传来甲胄相撞的轻响。

小梅的瞳孔骤缩,像受惊的幼鹿般站起身,裙摆扫过铜盆,泼出的水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的花。

她将剩下的馒头塞进宁凡掌心,指尖在他掌纹里快速划过:“戌时三刻,西侧耳房有运尸车经过。”

她的呼吸拂过他耳畔,“车轮第三根辐条有裂纹,跳车时护好后脑。”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暗门后不到十息,合和殿的铜环门栓便 “哐当” 落地。

紫衣女子踏着重油浸透的木屐走来,裙裾上绣的曼陀罗花纹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紫光。

她指尖的丹蔻戳进宁凡下巴,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颌骨:“宁家余孽的骨头果然硬,百八十个小丫头骑在你身上采补,竟还留着半口气。”

她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干涸的唇,“不过没关系,明日卯时,新入门的弟子会排着队来吸你的阳气 —— 从最嫩的小弟子开始,一寸寸把你啃成空壳。”

宁凡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腔里炸开。

他盯着煞姑眉间的朱砂痣,想象那红点是宁孤眉心的胎记 —— 那个总在他练功时偷偷塞蜜饯的弟弟,临死前被剜去的灵根,正泡在族老书房的玉瓶里,供人观赏。

“阳尽之后,你的眼睛会被做成窥心镜。”

煞姑的指甲划过他眼皮,“用鼎炉的怨恨养出的法器最是灵验,尤其是你这种……” 她忽然咯咯笑起来,“明明只剩一口气,却像淬了毒的针尖般扎人的眼神。”

侍女的掌心按在丹田时,宁凡故意放松肌肉,任她们探到枯竭的灵脉。

煞姑骂骂咧咧地踢翻铜盆,裙角扫过他脚踝时,他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 那是宁家密室才有的熏香,这个女人,果然和叛徒有关。

殿门关闭的刹那,宁凡听见自己胸腔里发出濒死野兽般的低吼。

他摸索着把小梅藏在草席下的碎瓷片攥紧,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却比不上内心的万分之一。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 “劳宫穴”,用疼痛保持清醒 —— 这是宁孤被抓走前,他教给弟弟的最后一个自救法门。

子时三刻,更夫的梆子声惊飞檐下宿鸟。

宁凡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头顶坠下,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眉心。

意识深处响起轰鸣,仿佛万座金山同时崩塌,继而又陷入绝对的寂静。

他看见无垠星空中,某位横卧亿万里的存在翻了个身,袖中落下一枚黑白双色的锁形器物,如流星般坠入他的胸口。

阴阳锁的纹路在皮肤上游走时,宁凡咬住牙床不让自己叫出声。

那不是寻常的疼痛,而是骨髓被重新浇筑的剧痛 —— 像是有双无形的手,正将他的灵脉一寸寸扯断,再用阴阳二气重新编织。

当锁形印记最终成型时,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笑声,混着咳出的血沫,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凄厉。

“仙皇……” 他抚摸着胸前流转的黑白二气,指尖触到印记边缘时,忽然有画面闪过 —— 某位身着道袍的老者将锁抛向混沌,万千世界在锁孔中如走马灯般轮转。

记忆不属于他,却又带着熟悉的温度,仿佛这具身体曾千万次握持过这枚器物。

卯时的梆子声响起时,宁凡己经能勉强撑起上半身。

他扯下破破烂烂的中衣,用碎瓷片在布条上写下 “宁家有内鬼,龙涎香” 的血字,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