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春日之蝶（上）
桃儿胜雪梨儿灿，娉娉袅袅倚红楼。
思绪拉回现实，穿过长长的走廊后，我来到了桃小姐的门前，再次确认了自己的衣装得体后，我轻轻敲了一下门，“桃小姐，失礼了，我是蝶。”
在听到门内传出的“请进”后，我拉开了面前樱桃木制的门，淡淡的檀香弥漫出来，混着一点雪松的清新。
拐入里间，我看到了正在慵懒地摆弄首饰盒的美人儿。
真真是风华绝代。
黛眉似峰，云鬓似墨，粉面似雪，绛唇似火，纤纤细指皎如玉，娜娜柳腰妩若烟。
我时常犹疑这样的女子是不是下凡览人间的仙葩，过腻了天上的锦衣玉食，便违背戒律，偷偷跑到清苦凡尘来体验生活了。
好吧，幻想就是幻想。
毕竟，即使神仙真实存在，也不会有哪个雍容华贵的仙子愿意来这个不受任何法律规则束缚的灰暗地带受罪。
思绪纷飞着，我却不曾停下手上的动作:先是将靠近街道的窗户开大，拢起了松散的纱帘，让新鲜的空气涌入房间；然后开始收拾桃小姐的床铺，由于桃小姐比较怕冷，所以她一年西季都要盖着或薄或厚的棉被，现在刚入秋，她就用上了汤婆子。
叠好被子，取出尚有一丝余温的汤婆子，并桌案上的绞丝银茶杯茶壶一起交给负责桃小姐饮食的“秃”（唤作小莺）后，再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靠枕，抚平床单上的褶皱，做完这一切，我只用了七分钟。
“真可靠呢，小蝶。”
银桃笑眯眯地看着我收拾，与我随意地聊着天，“今天也很快呢，不愧是春日亭有史以来最快的姑娘～当初从鸨母那里要来你真是太正确的决定了。”
她就喜欢这么打趣我，看我没反应之后再故作伤心地抹泪，“还是这么没意思，是妾身不够美丽，打动不了你吗～”我端起一旁早己备好的脸盆，试过水温后，一边将毛巾打湿，一边随口回着话:“您很美丽，我很动心。”
“那就是没有打动你了～”原本懒散靠在椅背上的美人不知何时凑到了我的眼前，伸出恶魔之手，将我的嘴角轻轻上挑，“多笑笑嘛～我们小蝶这么可爱，笑起来才好看，一首板着脸可是会长皱纹的哦～”我想我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奇怪吧，上扬的嘴角和毫无笑意的眼睛真是不搭。
“请坐回去，我要给您擦脸了。”
我听见了自己一板一眼的声音。
上班，哪有高兴的。
“好的好的。”
眼前的成年人做出可怜兮兮的幼稚模样，“真严厉啊，小蝶好恐怖哦～”然后做出害怕的神情，乖乖坐回了梳妆椅上。
我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有点烦恼的同时也庆幸不己。
我们的相处是不是看起来很轻松惬意?是的，没错，桃小姐是很好相处的人，我对她的称呼“桃小姐”也是应她的要求。
但是就我所知，不说其他花楼里的情况，单单是春日亭里，绝大多数的花魁就不会允许自己的秃这么亲密地称呼自己，用词用语也有着严格的规范与条例，更别提同我这般肆无忌惮地与花魁顶嘴了。
虽然严苛乃至不近人情，但我可以稍稍理解她们这样做的原因。
毕竟，没有哪个花魁会容忍自己辛辛苦苦维系的恩客被秃的某一句话惹怒。
失去客人还不算什么大事，就怕惹恼哪个大人物，给整个青楼带来灭顶之灾。
好的，我的思绪又跑题了。
总而言之，多亏了银桃花魁这跳脱的性格，她才会对原有的秃们感觉无趣，并且为寻求新鲜感向老鸨讨要刚入春日亭的、还没有接受服从训练的我。
我也因此得福，过得比其他的秃更自在些。
轻轻地用湿毛巾擦拭桃小姐的脸，并伺候她洗漱，此时此刻，我再一次感觉眼前的女子像是天外飞仙，正有点出神，小莺端来了桃小姐的食物，我也揪回了游走的神识，扶着桃小姐去外间，待她坐定后，向她行了一礼，再去里间准备花魁待会要穿的衣服和首饰。
小莺则负责服侍她用餐。
正当我们忙碌时，稍远处玉梨花魁的房间里传来了女人们的惊叫声，随后是门被大力打开的声音，然后是玉梨花魁的秃（我听着像香枝）在走廊里边跑边求助、呼唤护院的声音。
“小蝶和小涓，去看看出什么事了，用不用帮忙。”
桃小姐显然也听到了这不算小的声音，咽下嘴里的食物后，对我们两个说道，“注意安全。”
“是。”
我同小涓向她行了一礼后，前后走出了房门。
一出门，就看到玉梨花魁被她的一个秃搀扶着，站在她的房门口，她的另外两个秃面色紧张的看着屋内，挡在她身前。
“出什么事了?”我小步快走到她们身旁，低声询问着。
“有蛇！”
扶着玉梨花魁的秃（明雪）低声对我和小涓说，显然惊魂未定。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都施了驱蛇粉了！”
“啊，我看到了，蝶姐姐，还不小呢！”
小涓也低声惊呼了一声。
我的目光越过那两个防备的秃望向门内，果然看到一条褐色的、不算粗也不算细的尾尖露在茶案外侧，正在来回摆动着，其大部分身躯并未露出。
见此，我不由得皱眉。
哪来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