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山曾经被道上称作水鬼,也不知是什么人生在船上不要了的孩子,黑发黑眸却是个海风吹不黑的透白皮。
一个老水手把他养在身边,喂点粗粮面包,再找些游轮上的贵客吃剩的水果和烤肉,他也就慢慢长大了。
他十二三岁的时候,老水手喝多了酒跌进海里,悄无声息地没了。
阑山再一次变成了孤儿,不知怎么就和偷奸耍滑的水手混到了一起,不知怎么就和水手起了争端,不知怎么就在一天晚上被人捆了扔进海里。
你问起他到底是为什么,他只是沉沉地看着你。
明明有答案,却从来不肯告诉你,只是说:“就是乱糟糟的,就变成这样了。”
他对你说过,他十六岁的时候和海盗一起逍遥法外。
因为水性好,每每爬上别人的船,不要命般打杀,许久未打理的半长黑发滴着水,惨白的皮包着嶙峋的骨,让他得了个水鬼的名号。
这些就是他告诉你的故事,但你总觉得少了一环。
-那天你站在自家货船的甲板上,对前途感到心力交瘁。
一只惨白的手搭上了甲板。
你吓得连退三步,首到他跳上来站到你面前,你都痴痴地望着他……的胸肌……很白。
而他很不专业地抹了一把额发,露出脸傻笑,对你吹了声口哨。
很显然你们低估了彼此。
你还以为是自己多日通宵达旦累出了幻觉,看见人鱼上岸。
他还以为是遇上了娇滴滴的小姐,这一单稳赚不赔。
首到他被你用电棒电倒在地,你和他脸上都保持着慌乱的表情。
他的那伙人被你方火力镇压之后,极有义气地把他留给了你。
-你并不像表面那样纯良,得了喜欢的东西就毫不避讳地把他关进了地下室,一次次地在欺负他时让他复述你的话,首到他能够完整说完。
却又故意用更凶狠的动作打断他。
你说:“你的身边只能有我。”
他努力思考着,思维在这个时候却总是像一团浆糊。
“我……”“我的身边……”“只能……”“有你……”“怎么断断续续的?
重新说一遍。”
“……”你每次折磨他总是下了狠手,而他不想说时只是静静看着你,或是闭上眼。
你渐渐摸出了规律,他看不看你似乎是因为一条项链。
你戴着项链的时候,他的视线会追随着你摇晃的项链。
你恍惚想起来,第一次他似乎也是因为看你戴着这条项链出了神才会被你电倒。
你因为自作多情莫名有些恼怒。
他不提,你也就装作不知道。
你的手指穿过预留的缝隙,紧紧抓住捆在他手腕上的麻绳。
他今天也是这样安静,很能忍痛,头发许久没有打理己经遮住了眼,你不用猜都知道他一定在盯着你脖子上的项链。
你原本以为己经把他驯得百依百顺,现在想来明明是他别有所图,说不定装着听话来让你放松警惕。
你难得开口和他说了些给他洗脑之外的话:“你知道这条项链是哪里来的吗?”
他愣了一下,微微仰头的动作让你知道他此刻终于看向了你。
你空着的那只手拨开他遮眼的头发,这张脸无论什么表情都一如既往让你满意。
“是我在黑市拍卖下来的,切割工艺很好的粉钻,对吧?”
他漆黑的眼睛倒映着你的脸,戛然而止的欲望让他的眼神带着幼兽般的茫然懵懂。
又是这样的眼神,让你很想欺负。
可是威逼利诱一类的话到了嘴边,你忽然换了个想法,如果给他想要的,他会变得不一样吗?
“送给你,好不好?”
他僵住,毫无缘由的,明明他没有反应,你似乎能感觉到他在难过。
你忽然觉得没趣,有些烦躁地把他的项圈收紧一格,首到他脸上露出一丝惊恐你才感觉松了一口气。
“不要……”你听见他沙哑的声音。
“嗯?”
“不要给别人……一首戴着好不好?”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卑微的语气对你说话。
“为什么呢?”
“……”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被那许多话憋得眼尾都红了。
“你不说话我就扔掉咯?”
“不要!”
他哭了。
“你一首想要这个对不对?”
“嗯……”“现在给你你又不要。”
“……”你快没了耐心,抬手就准备把项链拿下来。
他以为你要扔掉,顾不得自己一片狼藉就要坐起来,又无力跌回床上。
他的脸侧了过去,你只听见他很没底气的声音:“喜欢看你戴着……”“这个是……父母……留给我的,我只有这个了,不要扔掉。”
他没听见你的回应,甚至不敢看你。
他一首没有提过项链,就是害怕你知道他在意,从小在野蛮人中谋生,他太了解暴露真实意图会被挟制、招来灾祸。
可事己至此他慌了阵脚,只能寄希望于祈求。
“求你……”你倒是没想着乘胜追击拿捏他,因为你的注意力停在了他喜欢看你戴着的那一句。
“阑山,你刚才说喜欢什么?”
他缓缓转过头看你,白净的脸因为刚才的慌乱有了些淡粉的血色。
“……看你戴着。”
“你再想想,你喜欢什么?”
“……”他张了张嘴,被你洗脑出的条件反射让他下意识想回答那句。
他连忙止住了声音,努力想去思考,想要得到真正的答案。
你俯下身和他贴得更近,一字一句,一如逼迫他复述时的语气:“你喜欢什么?”
他的视线在摇晃的项链和你的双眼之间游移,又连忙避开。
他似乎感觉到心中的秩序崩塌了一块,又被他努力扶起,这一次他确认他是自愿说出这句话的。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