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底刻着歪歪扭扭的日记，最后一行写着：今天假装认不出女儿，这样……她就能安心去柏林做无国界医生了。
这老太太，连得老年痴呆都要演成奥斯卡影后。
1我蹲在养老院储物柜前掏东西，柜角滚出个发黄的塑料药盒。
盒盖上黏着半片干瘪枸杞，像老人脱落的牙。
这玩意儿我熟——当年我妈非说枸杞能防老年痴呆，把降压药胶囊拆了往里塞红果子。
护工每次查房，都以为她在嗑过期零食。
“周姐这柜子跟百宝箱似的。”
保洁阿姨抡着拖把笑，拖把头上粘着根银白发丝。
药盒里层，垫着张1997年的挂历纸，农历八月十五被红圆珠笔圈得发黑。
那天我摔断腿，她背我去镇卫生所，路上踩到牛粪滑了一跤，俩人滚进稻田里。
稻穗扎得我吱哇乱叫，她摸出块水果糖塞我嘴里：“再嚎就把你卖给收破烂的，换钱买月饼。”
枸杞卡在“忌远行”三个字中间，我捏起来对着光转——嚯，果皮上爬满蚯蚓似的刻痕。
摸出修眉镜怼上去，字儿比蚂蚁触角还细：“小宁哭起来像青蛙，腮帮子一鼓一鼓。”
窗台那盆蔫巴绿萝突然晃了下。
我扭头，看见护工小刘在倒腾我妈的针线筐。
“周姨总说这筐里有金条，”她拎起团乱麻似的毛线，抖出三颗樟脑丸，“结果藏的全是纽扣。”
我接过筐子，筐底糊着张2005年的超市小票，背面用褪色的指甲油写着：“第三颗纽扣背面。”
翻出颗印着米老鼠的塑料扣，扣眼儿里塞着卷糯米纸，浸了水显出字迹：“养老院西墙爬山虎第七片叶子，扯下来泡茶喝。”
小刘凑过来瞅：“这老太太，搁这儿玩藏宝图呢？”
我踩着砖缝去够那片叶子，叶脉间粘着块陈皮。
含进嘴里酸得眯眼，突然想起去年冬至，她往我包里塞陈皮糖，非说是德国进口的。
糖纸剥开，里面裹着话梅核，核上刻着：“别嫁那个程序员，他发际线比你还高。”
储物柜最底下，压着件织错花纹的毛衣，袖口破洞被她缝成小狗形状。
口袋鼓囊囊的，摸出半袋受潮的跳跳糖。
小时候，我偷吃跳跳糖被逮住，她举着笤帚追我二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