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的白大褂左肩撕裂，露出的烧伤疤痕在投影屏幕的蓝光下泛着青灰，与墙上张丰年的遗像形成诡异呼应。
技术处处长张浩然的钛合金假肢轻叩地面，发出金属与瓷砖的钝响："所以你们的结论是，一个死了七年的法医，伪造身份用骨骼拼贴杀人？
"林砚秋将装有蛇形纹身贴的证物袋推向前："这个纹身贴的胶黏剂成分，和您袖扣上的残留一致。
"她的声音冷静如痕检报告，"而迈巴赫后备箱的羊肠线，经检测含有张丰年实验室的EDTA试剂残留。
"苏晚注意到张浩然右手无名指的颤抖，那是谎言之初的微表情信号。
"荒谬！
"张浩然拍桌而起，保温杯里的中药溅在案情板上，暗红液体蜿蜒成骨骼形状，"张丰年的尸检报告是我亲自签字的，他的颅骨遭受重创——"话未说完便被沈巍打断："颅骨骨折线没有生活反应，说明是死后造成的。
"他调出三维重建图像，"真正的致命伤在这里...枕骨大孔的穿刺伤，手法精准到毫米，只有法医能做到。
"会议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刺耳嗡鸣。
苏晚盯着张浩然的喉结，那里有处极浅的手术疤痕——和死者们掌心的茧皮一样，属于持握手术刀的职业特征。
她解开警服第一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的枪伤："三年前追捕毒贩时，凶手用的是手术刀反握技法，和解剖室袭击者的动作完全一致。
"张浩然的视线突然投向沈巍："听说沈法医的入职体检报告...有些特殊？
"投影仪自动切换画面，出现沈巍的基因检测结果：嵌合体，父系基因来源存疑。
林砚秋的睫毛剧烈颤动，这个信息本该保密。
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终于明白为何父亲的DNA会出现在拼接尸骨中——那具尸体的"父系基因"，可能同时来自沈巍和张丰年。
"嵌合体在法医学上意味着什么，不用我解释。
"张浩然的语气突然温和，像在指导实习生，"也许当年火场里有两个人，一个救了苏明远，另一个...拿走了关键证据。
"他转动着陨石镇纸，镇纸边缘的"Memento Mori"字样与沈巍的银戒碰撞出冷光，"而现在，有人在用当年的实验数据复仇。
"会议桌下，苏晚的手机震动。
匿名短信附来段录音："张处，第19号标本的骨殖己经就位，就等您完成最后一块拼图..."那是小吴的声音，昨天刚被判定"心梗猝死"。
她抬头时，发现沈巍正盯着张浩然的钛合金假肢，后者小腿处的金属支架上，赫然刻着与白骨阵相同的星图纹路。
"我提议暂时停职沈巍法医。
"张浩然的声音盖过投影仪的风扇声，"他的基因特征、与张丰年的特殊关系，都让他无法客观参与调查。
"林砚秋正要反驳，却看见沈巍轻轻摇头。
他从口袋里掏出带血的薄荷糖，糖纸内侧的血字在紫外线下显形：19:07:04，省厅天台——那是张丰年"死亡"的精确时间。
"同意停职。
"沈巍的声音出人意料的平静，他解开白大褂纽扣，露出内侧口袋的微型摄像头，"但在那之前，请各位看看这个。
"屏幕切换成解剖室监控画面，凌晨五点零七分，张浩然进入实验室，袖口的蛇形纹身清晰可见，他正将银戒戴在死者手上，同时用沈巍的手术刀切开死者无名指...苏晚的配枪不知何时己指向张浩然，而林砚秋的痕检仪显示，会议室的桌脚、墙面、甚至张浩然的茶杯上，都布满了属于"张丰年"的指纹——那些指纹与沈巍的左手掌纹，在纹路节点上呈现出惊人的重合度。
"你们以为拼图的是凶手？
"张浩然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尖锐，"沈巍，你真以为自己是破案者？
看看窗外。
"所有人转头时，只见省厅天台站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他摘下兜帽，露出与沈巍一模一样的面容，手中举着的雕花银戒在朝阳下闪着寒光，而他脚下，是堆积成金字塔形的骨骼标本。
沈巍的手机在此时响起，来电显示是"张丰年"。
接通的瞬间，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正是他自己的嗓音："当你看到这具身体时，应该明白了吧？
我们从来不是两个人..."话未说完，天台传来玻璃碎裂声，假沈巍将银戒抛向空中，戒指落下时，正好套在某具白骨的无名指上，而那具白骨的耻骨联合处，刻着沈巍的工号：0717。
会议室内，张浩然趁乱撞向落地窗，钛合金假肢踢翻了苏晚的配枪。
当他坠落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时，沈巍在他遗落的文件夹里发现了关键证据：2008年实验计划书，标题是《骨殖拼图师：跨代际基因融合可行性研究》，署名栏同时签着张丰年、苏明远...和沈巍的名字。
苏晚的视线模糊了，薄荷糖的苦味混着泪水涌入喉咙。
她终于读懂父亲日记的最后一句："当你在死者身上看到自己的骨骼，不要害怕——那是我们挣脱命运的钥匙。
"而此刻，天台的假沈巍举起手术刀，刀刃反射的光芒中，省厅大楼的玻璃幕墙映出无数个重叠的身影，像极了解剖台上等待拼贴的骨骼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