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烟熏的瓦片缝隙洒下来,似乎在努力抚慰这个满目疮痍的地方。
工人们忙碌地搬运着能用的零件,脸上的神色尽是疲惫却不乏希望。
虞清澜站在被烧得漆黑的厂房门口,手里紧紧攥着修复进度表。
数字让人头晕目眩,但她必须逼迫自己一遍又一遍地看下去,因为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未来。
“机器还能用的部分己经不多了。”
长辈在她身后低声说道,语气中透着担忧,“新的供应商那边迟迟没消息,再这么拖下去,连这点希望都没了。”
“不能停。”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决绝,“厂房修不好,我们就真的没了翻身的机会。”
---杨昭亭站在厂房另一边,指挥工人对齿轮和轴承进行检测。
他的手指在一个被烧得焦黑的零件上滑过,皱了皱眉。
“这些核心零件还能用,先修起来吧。”
他的语气淡淡,却让人感觉到某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杨先生。”
虞清澜走了过来,声音里带着点疑问,“这些零件的损坏程度很明显,您确定它们能恢复正常运转?”
“机器和人一样,有些问题修一修就好。”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冷静,“不过前提是,您愿意相信它。”
“我倒是愿意相信它。”
她轻笑了一下,抬了抬手中的进度表,“只是,信任不能解决供应商那边的问题。
要没有零件,修复就是一句空话。”
他将零件递给旁边的工人,语气平静地说道:“三天时间,供应商会发货。”
她愣了一下,忍不住问:“您怎么这么肯定?”
“如果不行,您可以随时撤掉我。”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不是一个值得担忧的问题。
她盯着他的脸,想从他平静的表情里看出些许破绽,但什么都没有。
最终,她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好吧,三天就三天。
希望您别让我失望。”
---中午,厂房终于安静了一会儿。
一辆马车载着试生产的布料停在了厂门口,工人们小心翼翼地将箱子搬下来。
阳光透过箱子的缝隙,照在布料上,浅灰色的布面看起来柔软干净。
虞清澜蹲下来,轻轻抚过布料,目光落在几处细微的褶皱上。
“还是有问题。”
她低声说道,眉头微微皱起,“这些褶皱会让客户不满意。”
“电机张力控制的问题。”
杨昭亭站在旁边,语气平淡,“还没完全修复,出现瑕疵是正常的。”
“可客户可不会管这些。”
她转过头,看着他,“要是把这样的布卖出去,不出两天就得全退回来。”
“那就挑最挑剔的客户去卖。”
他说得理首气壮。
“挑最挑剔的客户?”
她忍不住笑出声,目光里多了几分调侃,“杨先生,您还真是与众不同。”
“有问题?”
他挑了挑眉。
“没问题。”
她轻叹了一口气,“只是希望您的‘方法论’真能奏效。”
---就在两人说话间,厂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工人匆匆跑过来,语气焦急:“小姐,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是齐家的账房先生。”
她抬头,目光瞬间冷了几分:“齐家的?”
“是,说是要见您。”
她沉默了片刻,将手中的布料放下,转身朝厂房门口走去。
门外站着几个穿着长衫的男子,为首的一人手里拿着一份账单,脸上是刻意的倨傲。
“虞小姐,这是贵厂欠齐家的一笔款项。”
那人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
她接过账单,低头看了一眼,目光渐渐冷了下来:“账期还有半个月,齐家未免太着急了些。”
“齐少的意思是,贵厂出了火灾,财务状况难免紧张,还请尽早了结为好。”
对方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
“齐家不必为虞家的财务操心。”
她抬起头,目光淡淡扫过他们,“虞家的账从来不会拖欠,但齐家的催促,也请适可而止。”
几个账房先生被噎住,脸上多了几分尴尬。
为首的人低声嘟囔了一句,转身带着人离开。
她目送他们走远,脸上的表情逐渐冷了下来:“齐绍衡,你倒是咄咄逼人。”
---夜晚,厂房的灯火映照着寂静的院落。
虞清澜独自站在办公室里,翻看着账本。
密密麻麻的数字让她头痛,但她必须从中找到突破的线索。
窗外,月光静静洒下来,映得她的影子又长又瘦。
她闭上眼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脑海中却浮现出杨昭亭的身影。
他的笃定、他的冷静,甚至他的“方法论”,让她想要信任,却又忍不住怀疑。
“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低声自语,目光穿过窗玻璃,落在漆黑的厂房上。
---清晨的空气带着些微湿润,工厂的钟声刚刚响起,工人们己经聚集在院子里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杨昭亭站在机器旁,专注地调整着齿轮的咬合。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静,仿佛那些焦急与压力从未存在。
虞清澜从办公室出来,远远看见他专注的背影,心中泛起复杂的情绪。
这个男人,就像一台永不停歇的机器,看似冰冷,却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成为了支柱。
“杨先生。”
她走近,轻声开口。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平静:“什么事?”
“昨天的账房先生,您怎么看?”
“齐家不会轻易罢手。”
他抬头看了看厂房顶,“他们只是在试探。”
“试探?”
她微微一怔。
“试探您有多少底气。”
他说,声音依旧冷静,“这场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