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树誓言

暮色漫过元阳梯田时，九岁的阿诗玛总爱趴在蘑菇房的木窗边。父亲毕摩诵经的声音从三层经堂飘下来，混着檐角铜铃的脆响，惊飞了竹篾簸箕上晒着的红花椒。她踮脚去够被风卷走的绣样，忽见对面神树林闪过一道黑影。

"阿鲁哥！"她压低声音朝树影晃动处招手。麂皮靴踩碎枯叶的声响渐近，十二岁的少年从漆树后探出头，猎刀上还挂着新鲜的野兔血。

阿诗玛将缀满银铃的裙摆提起，顺着晒粮架的藤梯往下爬。挂在腰间的黄铜钥匙撞在木梯上叮当作响——那是父亲锁经卷房的秘钥，此刻正贴着她偷藏的绣花绷子发烫。

"当心第三根横杆。"阿鲁张开手臂，古铜色腕间缠着避邪的朱砂绳。三日前暴雨冲垮了猎户家的窝棚，他眉骨还结着搬石块的痂。

林间的光线陡然暗下来。阿诗玛踩到潮湿的苔藓时，绣鞋上的山茶纹样正巧沾了晨露。阿鲁往她手心塞了颗裹着蜂蜜的野板栗，这是猎户家孩子才懂得从岩缝里掏的零嘴。甜腻在舌尖化开时，她听见神树洞深处传来幼兽的呜咽。

"是掉进陷阱的小狼崽。"阿鲁拨开垂挂的树藤，额前银饰映着漏进洞窟的光斑。阿诗玛的银镯卡在藤蔓间，錾刻的云纹刮下几缕碧色苔藓。当她俯身抱起颤抖的灰毛团子时，洞顶突然砸下雨点般的漆树籽。

阿鲁猛地将她扑倒在腐叶堆里。少年粗硬的发辫扫过她脸颊，带着松脂与兽血的腥气。坠落的毒籽在麻布衣襟上砸出密集闷响，阿诗玛听见自己银冠上的月牙坠子叮叮当当落在石板上。

"毕摩家的姑娘不该沾这些脏东西。"三日后，当阿诗玛偷拿火塘灰给小狼崽止血时，阿鲁正用石片削着箭杆。他脚边堆着从土司马场捡来的废铁钉，准备熔了打猎刀。

阿诗玛腕间的银镯忽然滑脱，骨碌碌滚到火塘边缘。阿鲁用箭杆去够，火星却窜上他磨破的袖口。等他拍灭火焰抬起头，正撞见少女撕开绣着杜鹃花的衬裙下摆。

"伸手。"她将浸过草药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