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旧时光里的陌生人酒店走廊的射灯突然闪了闪。简溪站在宾客休息室的羊毛地毯上，

看着指尖被香槟浸透的丝绸袖口。这身浅金色礼服是三个月前从巴黎空运来的，

此刻蜿蜒的水痕却在裙摆上勾勒出难堪的皱褶。"我说过多少次要注意举止？

"未婚夫周明修摘下玳瑁眼镜擦拭，镜片后狭长的眼睛泛着冷光。

纯黑西装衬得他下颌线愈发凌厉，连教训人都带着矜贵的克制。未说完的话被推门声截断。

简溪下意识转头时恰好撞进那双眼睛，喉咙突然涌上细密的刺痛。

温礼言的睫毛还是鸦羽般漆黑，只是看向她的目光像初见般漠然。

黑色西装剪裁合度地裹住他挺拔身形，蓝宝石袖扣在顶灯下折射出幽暗冷光。

原来金融圈疯传的新锐投资人William Wen，是她的温老师。

"周总还是这么喜欢指导淑女。"温礼言接过侍者递来的威士忌，

修长指节环着琥珀色的酒杯。游刃有余的英伦腔调像浸了冰的刀锋，

在空气里划出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五年未见。周明修的虎口擦过简溪后腰，

那里本该缀着订婚礼服的缎带蝴蝶结，"毕竟下周要举行婚礼，

总有些细节..."玻璃杯口忽然溢出清脆颤音。温礼言垂眸转动袖扣的姿势未变，

暗纹领带却像是突然缠住了什么，喉结在阴影中重重滑动。

腕间滑出的红绳银戒被水晶灯照得刺眼，

分明是她在洱海民宿用三个月工资定制的——后来被消防员从火灾现场递回的残骸。

简溪闭了闭眼睛，仿佛又被浓烟呛住喉咙。五年前台风登陆的深夜，

她攥着缅因猫冲下公寓楼梯，却看见那辆特斯拉在暴雨里撞上护栏。

后视镜挂着的蓝色风铃碎成渣滓，驾驶座染血的手机仍在循环播放火灾新闻。

DNA报告显示遗体残存着第七节颈椎旧伤，而温礼言曾抱着她从医院复健室出来，

说这个位置是拥抱时会碰到的心跳。所有人都说温老师死于火场殉情。"抱歉失陪。

"温礼言突然起身，马里奥草编香氛随着动作泛起热带岛屿气息。

那是卡普里岛柠檬树叶的味道，有一瞬间让简溪错觉回到游轮甲板，

从背后缠上温礼言系着蓝丝绸腰带的窄腰，

然后被他捏住手腕按在观景望远镜上低笑："看来今天躲懒的小助理不打算翻译文献了？

"而此刻旋转门外的冷风卷着雪籽落在她***的肩头，停车场雕塑旁亮起猩红烟头。

"师兄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烟灰簌簌落进积雪。温礼言倚着布加迪车窗解开领带，

霓虹灯掠过他滚动的喉结。这个动作在米兰时装周街拍里被转载过七百万次，

却被财经报道称作资本市场的塞壬，"周太太连丈夫准备的订婚礼服都不满意，

倒关心别人的西装品牌？"又一片雪花融化在她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订婚宴红毯突然不受控制地铺展在科隆大教堂前，

那天所有媒体都在写百年名门周家继承人将要迎娶艺术品修复师。

但没有人提及周明修的五官轮廓像是温礼言用碳素笔画过七年的线条忽然扭曲变形，

就像没有人知道三号展厅展出的伊卡洛斯之翼是温礼言教她在画布上涂抹的第一笔金粉。

轮胎碾碎路边冰凌的刹那，简溪的手指先于意识抓住了温礼言的腕骨。红绳在拉扯间断开，

银戒坠进雪堆时发出细小呜咽。她突然想起最后一次拥抱时对方后颈的薄荷味道，

混着止痛药化在温热水杯的涩意。"你在发抖。"温礼言忽然反手扣住她的手腕，

伯尔鲁鳄鱼皮表带硌得简溪生疼。这具躯壳明明和记忆里环抱她的臂弯别无二致，

体温却像阿尔卑斯山融雪灌进血管，"柏林医疗团队教会我敬畏生命，

所以..."车窗映出他微蹙的眉峰，仿佛被扯断的红绳是微不足道的意外，

"祝你们百年好合。"那张曾经教她辨认鳕鱼云纹的薄唇突然绽开得体微笑，

右手探进西装内袋的动作驯熟得令人心悸。

烫金请柬上摇摇欲坠的水钻蝴蝶刺得简溪指尖发颤。雪地靴里二十根脚趾正在失去知觉，

西装革履的宾客从旋转门里倾泻而出，

快门声里她忽然想起更重要的事——这是五年来第一次，温礼言没有在她摔倒前张开手臂。

电梯门将要闭合的瞬间，她冲进去撞在温礼言肩头。顶楼套房按键亮着妖异的红光，

玛格丽特鸡尾酒从银盘中倾覆，整面玻璃幕墙外东京塔正在落雪。

温礼言任由液体顺着衬衫锁骨流进胸膛，直到简溪用珍珠耳钉划开他第三颗纽扣。

锁骨下方蜈蚣状的手术疤痕盘踞着，在顶灯下泛着不自然的粉色。

"靠脉冲器支撑的心脏配不上修复文物的手。"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举过头顶，

电梯镜面映出纠缠的人影，"房间里有更清楚的版本，想看吗？

"温礼言脖颈蔓开的青紫血管贴着简溪耳垂，

滚烫的呼吸让她想起高烧那夜对方用银匙喂进她齿间的蜂蜜梨水。

她张嘴咬住他试图解开她珍珠项链的指尖，血腥味在金属按键的冷光里晕染开来。

顶楼套房感应灯亮起的瞬间，她被抵在爱马仕壁纸上。水族箱蓝光里游动着苏眉鱼，

像极了他们在加勒比海潜水时惊鸿一瞥的暗礁精灵。"是安眠药后遗症还没过吗？

"温礼言湿漉漉的指尖捏住她后颈，将客户遗落的钻石项链扔进珐琅烟灰缸，

需要我提醒你半个身子都挂在未婚夫臂弯里的样子有多..."虚掩的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简溪拽着温礼言栽进衣柜时撞到肋骨闷哼。阿曼定制衬衫下皮肤冰凉得不正常，

接吻时却还能精准找到她藏在鬓角的小痣。

二十岁时那个在画室窗边帮她别好碎发的青年随着檀木香氛氤氲蒸腾，

又在他扯开真丝吊带时说尽刻薄话。

简溪贴着温礼言剧烈起伏的胸膛低语："我每天都在查赫尔辛基因库的资料。

"门外周明修的声音越来越近："...监控显示是在顶楼失去踪迹。

"温礼言的手突然停在她肋骨处的胎记，那里曾被他说成像西伯利亚蝴蝶标本。

简溪继续贴着对方心口的机械震颤说："你教我看X光片的那晚，

说心包膜厚度..."警报声突然炸响。简溪被温礼言推进衣帽间暗门时，

看见他西装内袋滑落的两克拉钻戒正在波斯地毯上滚动。门外消防广播开始计数，

周明修踹开房门的声响与五年前公寓楼爆破音重叠。浓烟从门缝涌入的瞬间，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第二章 扼杀蓝风铃的手温礼言的手是冰的。

简溪蜷缩在消防通道的拐角，八十八阶旋转楼梯被应急灯照得猩红。

五年前她曾握过更冷的手——解剖室里白布掀开时，她发现那截断指戴着蓝风铃戒指，

玉雕铃铛内侧藏着他们名字的缩写。法医说是高温导致戒指嵌入骨缝，

但此刻掌心交握的触感提醒她，当初撒骨灰时分明有片指甲划过她无名指。

"需要我提醒你松手的姿势吗？"温礼言甩开她疾步向下时踉跄了一瞬，

右手迅速撑住开裂的大理石墙面。呼吸声里夹杂着不自然的杂音，

像是瑞士山谷缆车的刹车片擦过雪雾。简溪突然扑过去掀开他的西装外套。

心脏监护器在胸腔位置亮起微光，机械律动穿透高级面料的屏障，

正在用0.6秒间隔取代正常心跳。这是他们在神经医学论坛上看过的第三代人工心脏系统，

当时温礼言还在论文批注里写：这是普罗米修斯最后的火种。

"看来周太太对男人的身体都这么好奇？"温礼言按住她的手背往前带，

皮肉与机器结合的触感硌得人发寒，

"柏林实验室用二十三根钛合金支架才把我塞进这副躯壳，要欣赏吗？

"楼顶突然传来爆破声，震碎的彩绘玻璃像暴雨般倾泻而下。

温礼言扯过楼梯间防火毯罩住她的瞬间，简溪闻到了熟悉的苦橙叶气息。

当年公寓玄关常备的薰衣草香氛在火灾后变成助燃剂，现在被他换成了危险却清醒的警告。

他们滚落到地下车库时撞翻一排推车，成箱的红酒流淌出窒息的血色。

温礼言的白衬衫被铁架划破，机械心脏的报警声与红酒滴落声形成诡异共振。

他撑着劳斯莱斯引擎盖咳嗽时，领结松垮地垂在锁骨的手术疤上，像绞刑架上断裂的绳索。

"为什么不让我查赫尔辛基的档案！"简溪突然扯开他前襟。

心电图导线从手术缝合口蔓延到后腰，那里本该有她在斐济给他画的虎鲸刺青，

"周明修书房里夹着伪造的DNA报告，你知道..."温礼言猛地将她按在车顶。

玛莎拉蒂警报器发出刺耳鸣叫，阴影中他的瞳孔几乎扩散成诡异的深潭。

这个角度像极了分手那夜他把自己关在画室，简溪端着安神茶推开门时，

素描本上全是她睡着时睫毛翕动的样子。"叮——"医疗团队带着仪器冲进来时，

温礼言已经被注射镇定剂。主管医师的胸牌标着柏林夏里特医院标识，

暴怒的德语穿透防毒面罩："说过他的动静脉不能承受肾上腺素！

"简溪看见他们在给温礼言换氧气面罩。五年前那场骨科手术发生感染时，

他也这样躺在ICU里。当时他们躲在医院天台接吻，

温礼言鼻尖蹭着她眼尾的泪说："西西如果看到我躺进焚化炉，

要把骨灰分装在十个漂流瓶里。"后来那些装着彼岸花种子的漂流瓶全都沉入马里亚纳海沟，

如同他在车祸现场留下的最后一条消息：别来。车库卷帘门突然升起，

周明修擦着机械弩从货梯间走出来。"我未婚妻是不是又在研究古代医疗器械？

"他踩住温礼言垂落的手腕，定制皮鞋碾在那些连接生命系统的导管上，

"听说William先生上个月刚完成第七次心脏手术？"弩箭穿透温礼言左肩时，

简溪想起了那年画室的黄昏。温礼言握着她的手矫正素描比例，

碳笔在纸上沙沙作响："伊卡洛斯的翅膀是用蜡黏合的虚假自由。"现在鲜血浸透石膏绷带，

周明修蹲下身将钻戒套进她沾血的无名指："你该庆幸他换了全身60%的机械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