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众星池结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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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在披着的头纱下,如果这张半露出的脸不是略显冷漠的话,她应该很漂亮。

可她的双唇并没有温度,在她的心底里,不觉着自己的蒙骗有什么错,只想着苟且在这人世间,待到积蓄足够后去游山玩水,这成了她心中的一股执念,每每当厌倦这份差事时,她便神往起那远方的山水。

她忘记了师父的教诲,卜占是为了帮助神伤的人们,先知是为了防范于未然,业精于勤,她全然在自己的道路上一错再错。

而命运的很快就会为她带来她这一辈子的课题了。

这一天她披上黑色薄纱,像往常一样用碳棒刷上睫毛,穿戴上精美又异域风情的金属配饰和服装,开始了新的一天工作。

她将熏香、烛灯摆好,布好法阵与灵石,便将铺子开启。

她特意将刚刚低价购入店铺的那枚黑曜石挂件放到了一个精挑细选的盒子里,做戏做全套,这是她的人生箴言。

这时门口挂着的风铃响了,那清脆的声音伴随一阵花香,与铺里这粗制滥造的熏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随着花香而来的,是一位美人儿。

“请问这里是众星池吗?”

占星女转过身来,一眼便瞧见了这位天仙,店铺周围的环境都被衬得暗淡了。

最先引入眼帘的是她的眼眸,清澈中亮晶晶的,她有着少女的神态,眼神里少了一份坚定,多了一份烂漫。

柔软的发丝上嵌着名贵的红宝石做成的发饰,显得缨红的嘴唇更为出挑的,她的小嘴呈菱角形,即便她不做表情,嘴角弯弯得也带笑意。

这样的情形让占星师望出了神,好一会儿,她才憋出一句:“你…你是……”少女踏进门来,欠了欠身,用她甜美软糯的声音毫无防备地自报门户起来:“我是瞿家的幺女,向来听闻众星池的神秘和有趣,今日便只身前来想一探究竟。”

说着她笑了笑。

这番话让刚才还在晃神的占星师突然聚精会神了起来,她听闻过瞿家,是这条街有名的大户人家,平日里以经商为主,家中有三位儿子,想必也是多年才求得一独女,难怪这小姐身上处处散发着娇贵,照得她顾影自怜起来,相仿的年纪,占星女突然讨厌起自己身上那股子的市侩,要是她也有更好的出身便不至于此……但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一笔大生意?

如果她能把那黑曜石天花乱坠地包装一下再以高价出售…那么今天也可以歇店了。

一边想着她一边本能地把门推上,顺便将标注闭户的字样挂在了门上。

心里小心翼翼地掐算着,要出多高的价格可以把这一天给补上,同时要怎样好生哄骗这送上来的一块大肥肉。

瞿家的大小姐并不知道自己将落入圈套,只怪父母将她保护得太好,不知这世间的险恶。

占星女示意她在占星桌上坐下,这边摆着很多新奇的玩意儿,和家宅里的肃静风格截然不同,她开始感兴趣起来。

“听说你可以占卜前世对吗?”

瞿女问道,“这可是当真?”

“真真儿的,容不得半点假”占星女气定神闲,她己经被问了无数次这个问题,心中早就把答案背的滚瓜烂熟,得以对答如流。

她拿起手中的星占牌,整幅牌每一张都十分精美绘制而成,在边缘处,有带着细闪的颜料勾勒出的花纹图案,错综复杂,这是师父留给她的家当。

她将牌绕着蜡烛顺时针的方向转了三圈,心中默念请牌灵将对方的前世故事向她展示,并通过让瞿女切牌,获取了窥探她生命的一把无形钥匙。

牌上的细闪金属边慢慢悬浮到空中,构绘出一幅像星空一般的画面,而画中,有一名工匠。

“我看到……你的前世是一名匠人,对珠宝的工艺非常熟悉…”“我看到一块黑色的石头…你前世的夙愿似乎是将这些宝石以价值最大化去雕琢,你非常具有天赋。”

“然而这些并未给你带来好处,只招来同行的嫉妒,因同样的薪酬,你切割的技术以及计算精准程度远远高于其他人。”

瞿大小姐思索了一下,心想确实她怎么看宝石首饰怎么有亲切感,仿佛这些东西不是冷冰冰的金属和坚硬的石头,而是更为重要的东西…而她家族的一部分产业也确实和首饰工艺有关。

占星女接着说:“你的上辈子,终生未嫁娶,似乎是把这些珠宝石子,当成了最亲密的伙伴。”

她抬起眼来看瞿女,发现对方脸微微一红,那样子,让她看起来更为可人,鲜红欲滴的嘴唇,被她因羞涩咬了起来,占星女不禁望得出神,她从小到大从未对男子有过这般的好奇和欣赏,而面对眼前人时,她居然发现自己在心跳加速。

她开始晃神,视线从瞿女的面颊移到下颌,又从下颌滑到了衣襟……她衣领上绣着好看的图案,一针一针,一看就是上等的面料,透着自然的光泽,在店内幽暗的烛光下忽闪忽闪的。

占星女不禁不易察觉地咽了一口口水,觉得周围的空气突然燥热了起来。

“所以这就是我前世的全部秘密?”

占星女被一语惊醒,她鼻子觉得晃了晃脑袋,仿佛要把那些歹念晃走。

“前世的秘密都记录在三生石上,那里刻着前世今生,但不是凡人都能读览。”

“那我前前世呢?”

少女又好奇的问道。

“让我看看……”牌上的细闪如星光一般,再次交汇成一块画布。

假如瞿女是凡间的“仙女”的话,那么画中的便是名副其实的仙女了,此等美貌只应天上有,她的盘发就如古代壁画中的神女一般,被簪子固定着,她的衣服似乎贴身,但又飘逸绝伦,与皮肤无缝衔接,可谓“天衣无缝”,她的身姿轻盈,腰部纤细,似乎在翩翩起舞,那猩红的飘带随着姿势的舞动而变换,美轮美奂。

然而画面一转,仙女在湖边面带悲伤的样子,一滴泪落进了池中,我见犹怜。

瞿女赶忙问到:“这也是我的前世吗?

莫非……我的前世是这画中人?”

尽管瞿女的表意识里并未有所察觉,但这画中的泪水是令其灵魂也会感到悲伤的难过。

但至于这情景的缘由,因非凡人能触及,我们便不得而知了。

占星女道:“正是。

正如我们所见,你大概率前前世是一名身处天道的天人,然而或因做错事被贬,又或者福数己尽……总之落入了凡间,想必作为工匠的这一世遭受的一切,也是命定劫数罢了。”

占星女心想,这大概也解释了为何瞿女生得如此漂亮,因从天上坠入凡间,必携带童颜和美貌,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可瞿女的出生相较她而言太好,她注定也只能远远地观望着。

“有意思…其实我今天带着疑问过来,不知女先生是否可以替我解答?”

瞿女道“嗯?

不妨说来听听。”

占星女知道她能力也就至此了,再问下去,恐怕她就要施展她偷奸耍滑的本领了。

此刻黑曜石静静地躺在盒中,它虽能听见此时的对话,却因为在无尽漫长的时日中,凡人的时间仿佛地上的蝼蚁一般,转瞬即逝,话语间的对谈也不过是背景音,它便没有细听,只沉浸在自己的放空之中。

“其实……是这样”瞿女的脸微微一红,看得出来她对即将发生的对话有些害羞。

“我父上将我许配给了一位公子,我虽有耳闻他的大致情况,还是想让姐姐看一看我与他之间的姻缘。”

瞿女说起话来磕磕绊绊的,想必心里很是紧张。

而占星女听到那一声“姐姐”骨头都酥了,强装镇定。

“我只从家仆那里拿到了八字中的六字,父上想必是有完整的时辰,但我不敢冒昧去问详情。”

瞿女又到,声音格外急促。

占星女其实对于合婚一窍不通,但求占的人多了,她也接触到了许多求合的案例,心中自然有数。

一想到这位大小姐的父亲这样在商道上老谋深算的商人,指定的婚姻,虽爱女心切,但自然这联姻的性质好似一桩生意买卖,不会吃亏。

而瞿女这样貌美天真的女儿郎,既俏丽又聪慧,虽时间长了不一定得婆家欢心,但郎君肯定中意,既然明媒正娶,渐渐也会在夫家有一席之地。

不过这些是她心里的计算,明面上好歹还是要装模作样一番,她再次拿出星占牌,将这副牌在烛火上顺时针环绕,口中念念有词,向牌灵借助它的智慧以及神秘力量,对于瞿女的姻缘一探究竟。

于是牌面上的细闪又开始活动起来,最终组成了一副画面,然而这画面太过于抽象,实际占星女无法解读:那是一面白墙,空空如也。

占星女说不好她希望瞿女幸福还是不幸,如果她将嫁人,那便不会再有机会来光顾这街道上的小铺,有力的夫家一定会将她的闺中藏好。

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酸楚,刚有一面之缘,便无再续前缘的可能性,假若自己是男儿身……算了,就算是儿郎,又岂能笃定她一定能最终属于我呢?

“嗯…照这牌面看吧,似乎你的未来并没有一个定性,还是取决于你如何经营这段姻缘。

未来你的郎胥,一定是富有之人,或家族有力或自己能力过人,可有一番事业与成就,而初次见面,他也能倾心于你,让你同享荣华与富贵。”

瞿女其实听了心里是很高兴的,她没有思考太多荣华与富贵,但一想到未来的郎胥会爱慕她、对她好一辈子,她的心里就有一阵暖意。

事实上,就算这位郎胥没有太多的财力,只要是一位为人正派、孝顺之人,那么她就心满意足了。

“那姐姐,最后能不能告诉我,我有什么需要以后注意的呀?”

这其实是个求测者都喜欢问的问题,人都是想趋利避害的,如果能提前躲避不顺,化解矛盾,那何乐而不为呢?

占星女这下来了劲,因为这涉及到了她业务最重要的部分,也是收入最多的部分。

“这你就问对了,我的好妹妹。”

她满眼笑意突然开始谄媚起来,她道:“其实你没有什么其他需要注意的,但星占牌告诉我,你有些体弱多病,经常会体虚卧床不起,也无法承担繁重的事务,气血虚弱。”

占星女停下来观察瞿女的神态,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她继续说道:“这也是落入凡间的一种历劫吧,毕竟人世间有许多病痛。”

其实这是她通过观察瞿女稍稍有些泛红的头发以及比任何人都白皙的皮肤观察到的,这样的女孩子,通常小时候起就较为虚弱。

“那该怎么办呢?”

愁容爬上了瞿女的面容,她确实从小体弱,一首没见好,家中也陆续请过大夫把脉,开过不少方子,都没有太大的作用。

“这个嘛”占星女狡黠地一笑,手指一根接一根的放上了在一旁的精美木雕盒上,漫不经心地划着圈,“我倒是有个宝器。”

她将这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个黑色的吊坠,烛光以及星占牌上的神秘细闪在宝石上投射,一时间美轮美奂。

瞿女一下看得着迷。

“这是什么?”

瞿女问道。

“这是黑曜石,它代表着幸运,以及逢凶化吉的能力,而你天生体格较弱,需要这样一个护身符一样的宝石,可为你保驾护航。”

片刻后,占星女送走了瞿女,将店门再次合上,她思索着,今天是否有卖一个好价格?

毕竟这位小姐这么信任她,其实当时还可以再往上涨一些的,不过转头想想,说不定她能介绍其他同样财富级别的顾客呢。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有些乏力了,她将烛火灭去,便拖着身子走向了店铺深处,那里有一个她歇脚的地方。

这时,星占牌的细闪还在延续,没人注意到,它在黑暗中描绘着什么,那先前的白墙,渐渐被鲜红色的细闪染尽,如果此刻占星女的师父在场,他一定会知道,这是危险将近的不想征兆,然而占星女并未读懂,也不曾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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