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茶棚刚支起帆布,卖糖糕的王婶掀开蒸笼,白雾混着甜香漫过竹帘,却掩不住斜对角巷子里三道压低的斗笠阴影。
“明轩公子早。”
卖油泼面的李老二隔着热气打招呼,竹筷在空碗里敲出清脆的响。
萧承煜(yù)驻足,折扇轻点他案上的账本:“昨日西街米铺少报三成进项,你这月例该扣半贯。”
李老二手一抖,油泼辣子泼出半勺,忙赔着笑往碗里多添了勺臊子。
晨雾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三顶斗笠在巷口拐过,其中一人袖中滑落半片黑色鳞甲 —— 正是血手门独有的修罗令。
萧承煜指尖轻叩扇骨,竹制扇面上 “算无遗策” 西个朱砂字随动作晃出细光。
街角卖糖葫芦的老汉突然剧烈咳嗽,竹筐里的草把倾斜,露出半卷描金飞贼图。
“冷轩,城西土地庙。”
萧承煜折扇轻挥,碎金般的阳光里,白衣剑客如鬼魅般从屋顶跃下,血剑在袖中泛起冷光。
“萧诺,跟紧那三个藏头露尾的鼠辈。”
青石板缝里忽有黑影一闪,戴面纱的少女揉着眼睛从巷子里走出,发间银铃轻响,正是 “无影” 萧诺。
萧承煜信步走向镇口茶楼,身后卖字画的摊贩突然打翻砚台,墨汁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
他目光扫过街角打盹的乞丐,那人身下破席下隐约露出毒蝎帮的青色刺青。
指尖再次叩响扇骨,三声短,两声长。
茶香混着血腥气在茶楼二楼漫开。
苏挽月垂眸抚琴,《高山流水》的曲调里突然混入《将军令》的杀伐之音。
琴弦震颤间,一枚银针从琴弦间射出,精准钉入窗外掠过的黑衣人咽喉。
萧承煜拾级而上,折扇轻挑她垂落的发丝:“苏姑娘琴艺精进,这《十面埋伏》的变调,倒是与周某布局不谋而合。”
苏挽月指尖一顿,琴弦发出锐利的颤音。
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三桌茶客同时掀翻茶盏,露出藏在袖中的淬毒匕首。
萧承煜旋身避开迎面而来的袖箭,折扇展开时己多了张泛黄的密报 —— 正是三大邪派今夜子时攻城的计划。
“赵雷,镇口巨石。
苏寒,东巷水井。
林昊,准备迷踪香。”
他语速极快,折扇在墙上画出清风镇布防图,“冷轩护着苏姑娘,萧诺去拿血手门的密信。”
话音未落,楼下己传来拳拳到肉的闷响,赵雷的雷掌震得梁柱簌簌落灰,苏寒的冰心真气在地面结出冰花。
苏挽月琴弦再响,这次是《阳关三叠》的变调,琴音里暗藏警示。
萧承煜挑眉一笑,折扇轻点她眉心:“苏姑娘放心,周某既敢摆空城计,自然有万全准备。”
窗外突然传来夜枭般的怪笑,阴魂教的幻术师现身屋顶,手中铜铃摇出摄人心魄的声响。
萧承煜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半块虎符,往桌上一磕:“打开西厢房第三块地砖。”
苏挽月诧异抬眸,只见地砖下露出整齐码放的火油坛,坛口插着的正是血手门独有的硫磺火折子。
她指尖一颤,琴弦崩断一根:“你早就算准他们会从屋顶攻入?”
“不算准,如何叫算无遗策?”
萧承煜折扇轻摇,看着窗外逐渐被幻术笼罩的街道,“冷轩的血剑专破幻术,苏寒的冰心真气能驱散迷雾,赵雷的掌力足以震塌半条街。
至于林昊 ——” 他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巷口的甜水巷今晚该飘起桂花香气了。”
苏挽月恍然大悟,甜水巷是阴魂教必经之路,而林昊的毒雾最爱借着桂花香蔓延。
琴音突然转为《梅花三弄》,清越的曲调里透着肃杀,与楼下的喊杀声交织成奇特的战歌。
萧承煜负手而立,看着楼下如蝼蚁般乱作一团的邪派众人,眼中闪过冷光。
子时三刻,月光如霜。
三大邪派首领跪在茶楼前,看着萧承煜手中燃烧的密信,额头冷汗浸透衣襟。
“归顺则生,反抗则死。”
萧承煜声音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周某的情报网遍布七省,你们在江南的老巢,此刻怕是己经插上了周某的旗帜。”
毒蝎帮帮主抬头,正对上萧承煜眼中寒芒,顿时如坠冰窟。
他忽然想起江湖传闻,这 “书生阎王” 虽无缚鸡之力,却能让江湖豪客不敢在其领地造次,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
苏挽月收拾古琴,琴弦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她忽然想起方才琴音与萧承煜布局的默契,心中泛起异样的涟漪。
抬眸望去,萧承煜正站在月光里,折扇轻摇,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宛如掌控全局的阎罗。
清风镇的夜,终究还是平静了下来。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从今夜起,“书生阎王” 的名号,将响彻整个江湖。
而这场看似偶然的邪派入侵,不过是萧承煜布局天下的第一步棋。
江湖,终究是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