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介在不断擦着额头上的汗,脸上的红晕显得与身上的衣服以及周遭格格不入。
“到了。
这就是您要的别墅。”
我看着眼前爬满了爬山虎的破旧小屋,只剩下院前的喷泉残骸在努力彰显着原来的繁荣。
“……你是说,别墅?”
“是的兰小姐,介于您的要求,每个月低于两千的屋子只能租在这里了。
您看这西周是不是和您要求的一样,人少空气好。
而且这可是两千块的别墅啊,这不是占便宜是什么。”
……确实是人少空气好呢。
这一整个别墅群就建完了我这一栋,别说人了,怕是动物都不屑做我邻居。
“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响声?”
“啊哈哈兰小姐,您确实没听错。
这别墅不是建半山上了吗,下边就是几个仓库,平时最多拉拉货什么的,不会影响您什么的。
您看可不可以呢?”
作为一位两袖清风的懒人,我自是觉得跟着我一起搬来的床垫可真舒服啊。
绵软的被子轻裹住我的躯体,让我获得了短暂的喘息。
看着眼前布满灰尘和蛛网的顶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我像似看见了童年的自己。
我叫兰叩,家里有点小钱。
父母的爱情故事也并不是俗套的霸总爱上村妞,而是两位青年的励志奋斗史。
从那边出来的人们,总是有一些贫穷带来的市侩,除了我妈。
她像是天生少根筋的笨蛋,总觉得助人为乐是日常。
于是她童年让出了鸡蛋,少年让出了学业,青年救了个男人,她不让了。
她在妹妹的哭嚎声中,放弃了弟弟的彩礼,孤身一人和青年跑了。
生活因此变成了孤儿和孤儿相依为命的故事。
他们总是这么恩爱,也是这么笨拙,因为没人教过他们怎么生活。
他们童年的日常只有砍柴喂猪,烧火做饭。
等到我库库坠地的时候,他们才知道了防护的重要。
于是鸡飞狗跳的日常里,又多添了几道来自一位婴儿的。
他们在匆忙的岁月里,接住了机遇,也接住了我。
他们总说这是因我而来到福分,我觉得是因为他们本身就很美好。
上帝总是愿意眷顾美好的人,也因此不忍他们接触周遭的肮脏。
我爸也是。
没有抛弃糟糠妻的狗血剧情,只有相依为命的三人从平层住进了三层的故事。
我爸依旧让我妈整理着资料,如同早年处理炸串食材一样。
来自交涉的肮脏和世人的复杂情感,我爸始终不允许我妈去接触。
当然,他也不舍得剥夺我妈的快乐和存在的意义。
我妈总是喜欢帮着谁,如同她在慈善榜上熠熠生辉的名字。
她总是温暖着,温暖的有些燃烧了自己。
但是没关系,我爸有很好的护住她。
即使是在扭曲的车里,她也始终在他身下。
两滴泪滑落的时候,我惊醒了。
窗外早就暖阳高照,我才发觉自己难得睡了个好觉。
自从办理父母的后事后,我就再也没做过梦。
被我吐槽了无数次的恩爱臭情侣,终于舍得来梦里找我了。
瞧着天气不错,简单的吃了早餐后,我打算去附近看看。
西周错落的烂尾楼里空无一物,除去这个外,其实都算是一栋栋成熟的建筑。
我的那栋最靠近山路,估计是从头刚开始修,就被迫拦腰斩断了。
房子建于山腰上,应该是来不及修建,上来的只有那道崎岖山路。
如果不是沿路都有石头铺垫,我觉得人该摔。
别墅群西周的围墙倒是建的不错,应该是冲着高档小区去的。
大门的电子门如果通上电,这堪堪在崖边的围栏还真没人能翻的过来。
……我觉得这围墙得有三米。
“轰隆”声渐起,我朝那边看去。
是仓库开始工作了。
山崖上看不太清,隐约能看得出来是一些食品。
配合着广告牌上写着的“沧隆中转站”,我想仓库里应该什么东西都有。
西周新奇事物不太多,很快就看完了。
我点开手机看了眼余额,卖房的六百万今日到账了,甚是欣慰。
自从为了完美给员工一个交代,还有风光的操办爸妈的后事,我把卖公司的全部钱花了后。
我己经很少看见这么多钱了。
我就不是当老板的料,我只是个会逃避的懦夫。
一个只想着与世隔绝的懦夫。
最近连续下了几天小雨,中央大道上的喷泉竟然也有了半池的水。
我凑了过去,轻抚着与母亲相似的嘴唇,与父亲相似的眉眼。
借着水池左看看右看看。
仿佛父母争着讨论我更像谁的日子,还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