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 谁先进门?章
“世子夫人,老夫人交待了,说是大喜之日,一对新人为大。”
“您命格有虞,恐连累新人,为了稳妥起见,您需得先等世子爷将新夫人迎进门后,再从侧门而进。”
守门的下人拿根鸡毛当令箭,对白采棠没有半点尊敬。
赶车的巧果闻言,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暂且不论之前被迫过继子嗣时,自家夫人是婚后第一次进卫国侯府的门,而且走的还是后门。
就说今日先让花轿,后走侧门一事,也是天大的离谱好不好!
眼下卫国侯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府门处人进人出,守门的下人谁都不拦,却偏偏拦下自家府里明媒正娶的世子夫人,还用一个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
试问哪个上得了台面的高门大户人家会当众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坐在马车里的白采棠微微掀开马车帘子,望向卫国侯府所在长街的尽头,却并未看到接新娘回来的迎亲队伍。
她便也不着急进门,耐心地坐在马车里等。
既然郭老夫人故意要在人前羞辱于她,那就正好趁机回敬一番,省得她还要去另找由头发作了。
陪白采棠坐在马车里的甜果静默了一阵后,忍不住小声问道:“夫人,咱们还要忍吗?”
甜果知道白采棠以前隐忍是因时机未到,可如今……思虑了一番的白采棠回过神来,递给甜果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对外轻声开口:“巧果,进来。”
等巧果坐进马车后,白采棠对二人低声吩咐了一阵。
巧果和甜果听完后,不约而同露出了狡黠的笑……却说那几个守门的下人,他们见白采棠既没半点反驳,也不敢摆出世子夫人的架子,顿时更加放肆起来,还时不时嘲讽取笑几句。
“这世子夫人命硬克夫,成亲三年还是只不下蛋的老母鸡,也难怪族老们要给她过继子嗣。”
“可不嘛!
都怪世子夫人命里带灾,出嫁前连累娘家人,出嫁后连累夫家人,不然咱们世子早就有嫡长子了!”
“就是啊!
都怪世子夫人带来灾祸,害得世子瘫痪三年,怕是二少爷突遭横祸而亡,也是受了世子夫人的连累……”“嘘!
你扯远了,大喜之日别犯忌讳!”
“对对对!
别乱说,咱还是说回世子,也好在咱们世子有福,既得了八字相生的嗣子,还能娶命格多子多福的兼祧妻。”
“可不嘛!
那个给新夫人批命的高僧说了,咱们卫国侯府往后能否人丁兴旺,可就都有赖于新夫人呢!”
……守门的下人们状似压低声音与身边人交头接耳,实际上却是声音大得连三丈之外的人都能听得见。
上门的宾客们与围观看热闹的路人都亲耳听到了卫国侯府的下人对白采棠的编排,也亲耳目睹了白采棠的马车被阻拦在府门之外。
这些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神色,有的还开始当众调侃,甚至对白采棠的马车指指点点。
巧果和甜果二人见状,都是愤懑不己,却也被白采棠柔声哄好,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怒意。
小半个时辰后,长街尽头终于传来唢呐鼓乐之声,卫国侯府门前也变得更加热闹了。
等一马当先的新郎官郭连琛将要来到正门口,白采棠递给巧果一个眼神。
巧果会意后,当即抱着一尊半人高的金佛下了马车,站在了府门中央,大声喊道:“三年前的大婚之日,世子出府迎亲前被房梁砸伤,瘫痪不起。”
“那时我家夫人还未进门,却硬是被人污蔑成命硬克夫。”
“三年来,我家夫人为世子求遍神佛,如今世子痊愈,夫人去护国寺斋戒三月还愿,还为世子请了佛祖金身回府,却被拦在门外,是何道理?”
“莫非是有些人见不得世子好,才故意不让护佑世子安康的金佛进府?”
巧果会武,她那注入了内力的声音传散开,热热闹闹的府门前顿时鸦雀无声。
在场的每个人都听清楚了巧果说的话,顿时心思复杂起来。
宾客们与围观看热闹的路人自然还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但联想到的事情却多了许多。
而卫国侯府出来迎接一对新人的主子们或者下人们,却都是暗暗心惊,尤其是那几个得了郭老夫人授意而阻拦白采棠进府的守门下人。
虽然巧果没有点名道姓,但这几人知道巧果说的就是他们。
“难怪我家夫人求了三年才求得世子痊愈,敢情是有人暗中使绊子,想故意不让世子康健,真是其心可诛啊!”
甜果扶着白采棠下了马车后,顺势接上一句话。
她的声音不大,但此时周遭诡异静谧,因此在场的人也都听清了。
“你们胡说!
世子能够痊愈,明明都是小少爷的功劳!”
有个胆子大的守门下人出言反驳。
闻言,抱着金佛的巧果眯了眯眼。
等的就是这句话!
巧果随即出言,“护佑世子的金佛在此,你敢当着佛祖的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
“你说说清楚,世子痊愈,究竟是佛祖保佑的,还是两岁稚子庇护的?”
“你不信法力无边的佛祖,反倒信年幼弱小的稚子,你如此不敬佛祖,亵渎佛祖,就不怕佛祖怪罪,降下惩罚?”
话落,全场更是安静了,有人甚至感觉到似有阴风吹过。
那个守门下人冷汗涔涔,哪里敢接巧果的话?
他不敢真的亵渎神灵,却也不能当众打脸被过继不久的小少爷。
要知道老夫人现在最疼的就是这个嫡曾孙了!
白采棠不动声色地观察在场众人的神色,清丽姣好的面容上不见半分外露的情绪。
既然卫国侯府要以怪力乱神之说给她泼脏水,那她就把这盆脏水泼回去。
反正都是打着玄乎的旗号,怎么操控就看谁更技高一筹了。
只是方才的行径,巧果和甜果做得,白采棠却做不得,而那些话,也只能借二人的嘴说出来。
因为她们虽是白采棠的丫鬟,能代表她,却也终究不是她。
而白采棠只要不当众为自己辩白,有些封建礼教的束缚就压不到她的身上,她在事后也就多了可谋划的余地。
“胡闹!
本世子的大喜之日,你们两个丫鬟在府门前闹什么?
真是不知分寸!”
回过神来的郭连琛出言呵斥,原本容光焕发,喜气洋洋的一张脸,此时又青又黑,满是怒意。
人前教子,人后教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郭连琛既不能首接骂白采棠,连呵斥丫鬟,也不能骂得太难听。
否则外人都会笑话卫国侯府不知礼数,治下不严。
巧果和甜果顿时诚惶诚恐。
“世子爷息怒,奴婢们也不是有意闹事,只是担心护佑您康健的金佛被拦在府门外,恐会惹怒佛祖降罚于您,才忍不住辩白了几句。”
“若是世子爷您不怕佛祖降罚,那奴婢们自然也就不多管闲事了。”
巧果虽是一脸惶恐地做着解释,但言语却犀利扎心,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