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处境
这城内姓万的人家可只有一家，那家正当龄的两位公子，一位从小体弱，都说活不过二十岁，另一位早就定亲。
这么说，柳家是要把子悦嫁给那位从小体弱的公子，要她去做寡妇？
春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自己家的姑娘，怎么会这样命苦。
“你出去，就和万家的人说，我做主了，子安出嫁三天之后，我让她嫁过去。”
柳老太太沉吟了下，就吩咐柳二太太，柳二太太应是，也就站起身往外走。
“坐下吧，还站在那做什么，这都快要成亲的人了，也要跟着你姐姐学学。”
柳老太太语气不悦地说着，春雨扶着子悦坐下，子悦的双手都是冰凉的，春雨迟疑了半天才对柳老太太道：“也不晓得，我们姑娘定给谁家了？”
春雨面上的笑比哭还难看，柳老太太这会儿心情还算好，瞥一眼春雨就道：“你也听到了，万家，我们家，要攀上他家，可是很难。”
万家的门第在这城内也算高了，毕竟和柳老太爷只是一个举人，柳三老爷在外头只做了知县不同，万家的老太爷，可是做过尚书的，万家现在当家的那位老爷，也是知府，就算是这会儿在家守家陪着尚书和尚书夫人的那位万二老爷，也是举人出身。
万家门第显赫，人丁也兴旺，那位知府老爷有三子两女，万二老爷有两子两女。
三年前知府老爷把最小的儿子送了回来，说是让小儿子在家中侍奉爹娘，谁知没过几个月，就都在说这孩子体弱多病，又和知府老爷后娶的妻子相处不好，知府厌弃了他，才让他回家乡来。
“不是说，那位公子，体弱多病吗？”
春雨小心翼翼地问，柳老太太的眼就跟钉子似得，似乎想戳春雨一个洞，春雨都快吓得给柳老太太跪下了，接着柳老太太才淡淡地道：“若不是体弱多病，这桩好亲事，哪能落到我们家。”
“春雨！”
子悦唤了春雨一声，春雨这才忍住将要落下的泪，接着子悦轻声道：“祖母的意思，我明白了，您放心，我定会……”“你也不用在我跟前说这些场面话，你这样的人，若不是我家心慈，哪里还能活下来还长这么大？”
柳老太太撇了嘴说了这么一句，还对子悦道：“你下去吧，以后也不用来我跟前，我再拨给你一个嬷嬷两个丫鬟，等你出阁时候，不能给我们柳家丢人。”
子悦沉默地给柳老太太行礼告退，等一走出去屋子，春雨的眼泪就落下：“姑娘，你哪能嫁这样的人，这不是，要嫁过去做寡妇吗？”
“春雨，我逃不了。”
子悦只说了这么一句，春雨的眼泪落得更急，逃不了，只能守在这院子里面，等着自己的命运，哪里能逃得了呢？
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柳二太太就带着一个嬷嬷和两个丫鬟来了，除了人，柳二太太还带了些摆设，还有一些衣料。
“姑娘家的绣房，该精致的不得了，都是我平常忙于家事，忘记在你房中布置了。”
柳二太太一边让人把那些摆设放在屋内，一边对子悦笑着说。
子悦晓得，自己该对柳二太太说话，表示自己很是喜悦，还要说感激的话，但子悦却觉得无力极了，不管是乖巧也好，还是发怒也罢，在这个家里，自己永远都是被无视的，于是子悦只笑了笑，就对柳二太太道：“万家那人的脾气如何。”
“我就说，年轻的姑娘，哪能不操心自己的婚事呢。”
柳二太太握住子悦的手，仿佛推心置腹地说。
子悦低头不语，柳二太太己经笑着道：“他今年十八了，原本定过一门亲，还是先头那位太太在的时候定的，谁晓得没过几年，那边的未婚妻就没了，之后，就把他送回了家乡，说虽然体弱多病，却爱读书。
万家那边也说好了，等成婚后，就给你们一个小庄子，还有一个铺子，好让他养病。”
柳二太太这番删繁就简的话，让子悦听出一些话外之音，那边的未婚妻没了，他娘也没了，还和后娘闹得不开心，只怕也有一些流言。
柳二太太见子悦神色没变，不由叹了口气，那天媒婆来说亲的时候，说的是，那边呢，有个克妻的名头，这边呢，也是克亲，索性，凑成一对，指不定啊，就都不克了。
柳二太太养了子悦几年，还想为子悦说说，谁晓得柳老太太听到这话倒点头，说这话很是。
见柳老太太没有把子悦放在心上，柳二太太也不能再说什么，不过就是，哄的柳老太太多给子悦点嫁妆。
于是柳二太太笑着道：“你娘昔日的嫁妆，都在库里，原原本本的，和单子对得上，你二叔己经给你舅舅写信，要你舅舅回来，到时候把嫁妆都送到你手中。”
“多谢二婶婶费心。”
子悦只说了这么一句，柳二太太伸手抚摸下子悦的脸，子悦己经往后一缩，柳二太太的手在半空中停下，接着柳二太太就轻声道：“朱嬷嬷是个好脾气的人，你好好地跟着她学。”
“是！”
子悦说着就站起身，柳二太太看着子悦这一副拒千里之外的样子，也站起身，这孩子，小时候还好，十岁之后，不晓得因为什么，和人越来越生疏了。
“等舅老爷回来了，说不定不同意姑娘您嫁过去。”
春雨听说子悦的舅舅就要回来了，顿时十分欢喜，子悦唇边现出一抹笑，舅舅对自己很好，但毕竟不是亲爹，况且，还有舅母呢。
十岁那年，子悦偶然听到舅母在那抱怨，说舅舅对子悦太好，都比对自己那几个表姐妹更好了，那时候，子悦才明白，自己终究是没有爹娘的孩子，还有克亲这个名头，于是子悦的话一天比一天少，也越来越不愿意和人来往，自己对别人好，或者，会给人带来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