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私塾
屋内光影黯淡,几缕光线像几丝病弱的蚕丝,艰难地透过狭小且布满灰尘的窗户,吝啬地洒在地面上,仿佛在挣扎着证明这方空间尚有生机。
几张破旧的桌椅歪歪斜斜地摆放着,好似几位风烛残年的老者,在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无情。
几个身着补丁衣裳的稚童,正念念有词地诵读《三字经》,那稚嫩的童声在寂静的屋内回荡,略显单薄,宛如夜空中几点闪烁不定的寒星。
一位颔下蓄着山羊胡、身着泛白长衫的老者,安然坐于一张破旧太师椅上,手中紧握着一根戒尺,双眸微阖,似在假寐养神。
“老先生,冒昧打扰了。”
柏宇轩赶忙拱手作揖,礼数周全,尽管内心焦灼万分,然言辞间依旧竭力维持着恭敬与谦逊。
老者徐徐抬眸,目光如炬,将柏宇轩从头到脚细细审视一番,旋即眼中划过一丝不屑,“汝是何人?
来此何为?”
“在下柏宇轩,闻听贵私塾广纳夫子,特来毛遂自荐。”
柏宇轩昂首挺胸,不卑不亢,虽衣衫破旧,然眼眸之中透着一股坚毅,令人不敢小觑。
“夫子?”
王老夫子闻之,不禁哂笑出声,“就凭汝?
瞧瞧汝这模样,哪有半分读书人的气象?
怕不是自哪个荒僻山沟冒出来的野小子罢了!”
此时,一阵冷风从那扇破门的缝隙中悄然潜入,如一条冰冷的蛇蜿蜒而过,吹得屋内悬挂的几幅破旧字画轻轻晃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佛在附和着王老夫子的嘲讽。
柏宇轩心内颇为不悦,却仍强捺性子,和颜悦色道:“老先生,在下虽衣着寒酸,然腹中诗书万卷,对西书五经亦颇有心得……”未等柏宇轩言毕,王老夫子己不耐烦地摆摆手,截断其话头,“罢了罢了,休要在此徒费吾之光阴。
吾等私塾不收来历不明的外乡人,汝还是另寻他处吧!”
柏宇轩暗吸一口长气,强压心头怒火,默默转身,黯然离去。
求职再度受挫,其心情难免低落,然双眸之中那希望的火苗并未就此熄灭。
他信步闲游,不知不觉间踱步至一家肉铺跟前。
“哎呀!”
柏宇轩不慎碰落一块置于摊位上的肉。
“汝这竖子!
走路怎的这般莽撞!”
张屠夫,一个身形魁梧、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气势汹汹地奔将过来,“弄脏了吾之肉,汝赔得起否?”
柏宇轩忙不迭地致歉:“对不住,在下实非有意……”“非有意?
吾瞧汝就是蓄意为之!”
张屠夫一把揪住柏宇轩衣领,“外乡人,竟敢在吾之地盘寻衅滋事,吾看汝是嫌命长了!”
张屠夫言罢,高举钵盂大的拳头,作势便要朝柏宇轩面门砸去。
周遭行人见状,纷纷围拢过来,驻足观望,然竟无一人敢上前劝解。
柏宇轩眼神陡然一凛,嘴角悄然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赔?
自然该赔……”他全然未有寻常人的惊惶求饶之态,反倒镇定自若地首视张屠夫,眸光之中不见丝毫畏惧。
此般情形大出张屠夫意料之外,他本以为这外乡小子定会吓得屁滚尿流,乖乖掏钱了事。
“赔?
自然该赔。”
柏宇轩嘴角微微上扬,笑意中透着一丝冷峻,“只是,张屠夫,汝这肉……恐怕值不了几文钱吧?”
张屠夫一怔,随即怒发冲冠:“汝这黄口小儿何意?
竟敢诋毁吾之肉品不佳?”
柏宇轩对其怒吼置若罔闻,径指着摊位上一块肉说道:“此块肉,色泽暗沉,表皮黏糊,且隐隐散发一股异味。
张屠夫,汝莫非欲将这等不新鲜的肉售予街坊邻里?”
周围行人本抱着瞧热闹的心思,此刻闻听柏宇轩之言,皆不约而同一齐将目光投向那块肉。
细细端详之下,果如柏宇轩所言,那块肉确有不妥之处。
“哟,还真是,这肉看着可不新鲜呐。”
“张屠夫,汝这肉该不会是搁了好些时日了吧?”
“怪道今日这肉价如此低廉,原是……”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张屠夫面色愈发难看。
他万没料到这外乡小子竟精通辨别肉质新鲜与否之道,寥寥数语便令自己陷入这般窘迫之境。
“汝……汝休要胡言乱语!”
张屠夫色厉内荏地咆哮道,“吾之肉皆是当日宰杀,绝对新鲜!”
柏宇轩冷笑一声,未再与之争辩,而是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方素净手帕,在肉上轻轻一拭。
“此是何物?”
柏宇轩将手帕展示于众人眼前,“洁白手帕竟成暗红色,张屠夫,汝还欲狡辩否?”
人群登时一片哗然,纷纷斥责张屠夫以次充好、欺诈顾客。
张屠夫额头冷汗首冒,他委实未曾料到自己竟会被一个外乡无名小子逼至如此狼狈境地。
柏宇轩瞧着张屠夫慌乱之态,嘴角笑意更浓。
“张屠夫,”柏宇轩语调低沉而有力,“吾不单知晓汝这肉不新鲜,吾还知晓……”柏宇轩凑近张屠夫,压低嗓音道:“吾还知晓,汝暗中以病死猪肉冒充新鲜猪肉售卖。”
此语仿若一声惊雷,张屠夫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他惶恐地瞪视柏宇轩,仿若见着了什么可怖妖孽。
周围众人的议论声愈发鼎沸,甚至有人高呼着要报官就办。
张屠夫情知大势己去,只得灰溜溜地收起摊位,狼狈逃窜。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不少人向柏宇轩投来钦佩的目光。
这外乡小子,不单有勇有谋,仅凭数言便令张屠夫原形毕露。
柏宇轩于这小镇之中,也算是初露锋芒,略有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