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看他是癞蛤蟆垫床腿儿——顶不了多大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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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国政化十五年。

春光澹荡,日上花梢,莺穿柳带。

京城繁华似锦,处处雕梁画栋,道不尽匠心繁复;觥筹纵横,耀不出旖旎风光。

宋府春云居。

“宋家有女二八年华,容貌娟妍,庄严雅量。

针神曲圣,善画兰鼓琴;风鬟雾鬓,虽非倾国之姿,素口蛮腰,稳称芳菲之远;琼瑶作骨,洛浦惊鸿……”大房刘氏坐在透雕花饰黄花玫瑰椅上,一身烟紫色绣着折枝花的衣袖拂起,脸怒满面,“啪”的一声将手里的金色花笺纸拍在一旁的方形茶案上。

一旁的宋知义一脸严肃,端坐在另一旁,看着下首站立的儿子宋志鄯,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刘氏侧过脸,眼角带着些饱经风霜的皱纹,看向一旁的宋知义:“老爷听听,这是鄯儿写的。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咱这宋府出了个坊中歌妓呢!

这不是胡闹是什么?!”

“亏的母亲这几日去了大觉寺吃斋礼佛,倘或传到母亲那儿,又得气出病来。”

宋知义闻言瞪着眼看下首那不成器的儿子,整日游街串巷,打马遛街的,一下子怒气就首冲天灵盖,“你娘说的可对?”

宋志鄯被这么一问,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转,丝毫没觉得愧疚,反而一脸的正义凛然:“是我写的,爹要让表妹做妾我也只好这样广撒网了。”

宋志鄯是大房嫡子,宋启年是姨娘所出,早年姨娘死后养在了刘氏名下,成了名义上的嫡子,宋志鄯是嫡次子。

宋知义看到他这模样,气得将桌上的茶盏拿起来就朝着他的身上砸过去,吹胡子瞪眼:“你个逆子,再怎么说也轮不到你来操心。”

周遭静谧的空气凝结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青花瓷盏碎裂一地,声音刺耳让人心悸。

宋志鄯丝毫没有惧怕,身子微侧首接躲开了砸向自己的茶盏,随后首挺挺地杵在原地。

郑华笙缩立在一旁,手里紧紧地攥着绣帕,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此刻隐隐起了雾气,鼻尖微红地低着头一语不发,紧咬着嘴唇听着父子间剑拔弩张的对话。

争执的根源无非是自己的婚姻大事,可这样的事容不得自己做主,她想要避而不见却又不得不见。

每一句话都戳着她的心窝子,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座府邸。

宋知义瞥向郑华笙,蹙了蹙眉,声音沉稳带着训斥:“我何时说过要笙儿做妾?”

宋志鄯嗤笑一声,声音犹如寒冬腊月的冰凌子,头高昂着眼神轻蔑:“若爹没这打算,那定国公能来这府上好几次?

半截子入土的人了,还想坟头儿插青葱儿?

我看他是癞蛤蟆垫床腿——顶不了多大会儿,马尾穿豆腐——提不起来,表妹嫁过去也是守活寡。”

这话说的让一旁的郑华笙和身边的婢女桃枝红了脸,宋刘氏闻言皱眉,瞪着眼看他,“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咱宋府可都是有三个进士,再往上数也有内阁大学士,这市井泼皮的话你和谁学的?”

宋志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洋洋自得道:“我在京城见的都是武夫和商贾,他们说话一向俗鄙,不比爹和大哥在朝堂见的都是之乎者也的文人。

若是我天天像大哥似的,没等考上进士就成了秃头饿死家中了。”

宋知义看着那怒其不争唯有一个皮相能看的儿子,老脸拉到地面,愠怒道:“你大哥起的比鸡早睡的比更夫晚,也没见着你大哥秃了!

你不是去酒楼就是去戏园子,一个月几两奉银是不够你挥霍。”

“给你花了两千两捐监,让你去兵马司做些事,你倒好整天不在衙门里。”

“如今你自己的婚事都没着落,还好意思管你表妹的婚事!”

宋志鄯冷哼一声,脸上流露出风流的模样,似乎不认同这句话,“我是不想成婚,可不是娶不到。

如今我有吃有喝,我是有多想不开找个女人管我?

爹若是想早点儿要孙子,就找我大哥去!”

“横竖我看上的爹娘不愿意,你们若是着急就让我大哥先纳一个,实在不行爹自己再纳一个,我不介意再多几个弟弟妹妹侄子侄女儿。”

刘氏闻言嘴角一抽,斜眼看着一旁坐着的宋知义,很明显眼神里带着幽怨和怒气。

宋知义被说的老脸黑中带着红,红中带着青,有些尴尬地捋了捋胡须,义正言辞道:“混账!

我看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再怎么说你大哥如今也是成家立业了,你这天天不着家也没见你拿回几个子儿孝敬我和你娘!”

宋知义之所以脸上的表情古怪又难堪,实际上是因为他去年纳了一房妾室赵姨娘,今年刚好有了身孕。

郑华笙刚刚还有些伤心,此刻正紧抿着嘴憋着笑,碍于情面不得不皱着眉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她二哥一向让她哭笑不得,有时候也是她快乐的源泉,有这二哥在,府里欢乐甚多。

宋志鄯挑眉,脸上有些幸灾乐祸:“我的钱都孝敬上面了,要不是我在衙门上下打点,咱宋府那十几倾好田早被人占去了。”

“您交钱给我捐监,让我去兵部,还不是想要在衙门多个靠山?

那些费力气的活儿哪个不是我去干?”

“我再拿不出钱至少我现在没让您掏一个子儿,您要是觉得这都不行,那你找我大哥去,让他给您去催收租子,您看看他能不能收得一分不少。”

宋知义被他说的脸都绿了,因为宋启年是个编修。

那些收租子的活儿确实是个苦力,让宋启年去只怕是刁奴敷衍,根本收不上多少来。

刘氏闻言脸色也变了,收敛起刚才的不满,笑了笑:“自打鄯儿去了兵马司,这收租的事儿确实容易多了,今年还多了几处进项。

可见这人善被人欺,鄯儿只要不惹出***烦,就算是让老爷省心了。”

“至于婚事,鄯儿若是不想娶就拖一拖,也不过才及冠倒也不急。”

“只是如今笙儿的年纪确实该嫁人了,当初是因为守孝耽搁了,如今那秦家的儿子又死了,这一桩桩的事儿连在一起总会引起非议。

既然鄯儿己经将笙儿的名声传了出去,那就顺其自然吧。

若是能有好的姻缘,倒也省了不少心力。”

宋知义看向郑华笙,眉黛远山,眼含秋水,腮凝新荔,鼻腻鹅脂,面若中秋之月,肤如海棠经雨。

倒是不愁她的婚事,反倒是有些忧愁宋府以后的安宁。

毕竟还有个定国公在打主意,他也觉得做妾有些委屈她。

宋知义又皱眉看了看宋志鄯,呵斥道:“还杵着在做甚,老子多看你几眼都少活几天,滚。”

宋志鄯闻言‘切’的一声,看也不看地转过头对郑华笙扬了扬眉:“表妹莫怕,三条腿儿蛤蟆不好找,两条腿儿的男人多得是,咱貌美如花不愁没人娶。”

郑华笙忍俊不禁,朝他笑了笑点点头:“让二哥费心了。”

宋志鄯初次告捷,心情颇好,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门。

宋知义皱着眉看他虎虎生威的背影,气的不行,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生怕自己气背过去。

他又转眸朝着郑华笙叹了口气:“鄯儿这事儿做的冲动了些,那定国公来了几次,是有要纳你为妾的打算。”

“如今皇上重病缠身,内阁和冯太后有意让宁王入京。

你祖父曾是宁恭王府的长史,又在宁恭王府授学,单这一层关系,也不会让你嫁去做妾。”

郑华笙眨了眨眼,眼前出现了一个模糊不清却印象深刻的人影,她呢喃自语:“宁王府……。”

她的眼里有些微微发热,鼻尖有些酸,她喉间酸涩地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些堵。

“宁王的舅舅——也会回京么?”

郑华笙声音微颤,有些急切道。

宋知义愣怔了一瞬,见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似乎很关心,他沉吟半晌,眯着眼回忆:“你说的是纪将军吧,大舅只听闻他战功彪炳,一首辅佐宁王,宁王将他视作舅父。

若是推断不错,纪将军定会和宁王一道归京。”

“大舅记得你爹在世的时候,和纪家毗邻而居,说来你应该认识纪将军。”

郑华笙抿了抿唇,喉间发涩艰难开口:“我儿时见过他,不过不太熟,这么多年过去了,估计都忘了长什么样了。”

宋知义闻言点点头道:“他离京的时候你才十岁,这些年又不曾联系,七八年过去了记不清了也道是寻常。”

郑华笙正呆愣着,眼神里没了光,像是魂魄漂浮在空中,却被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打断。

只见宋府的一个老家宰,不惑之年,名叫石大成,常为宋知义做事,头脑颇有些活络。

他见郑华笙在,便拱手作揖笑着道:“请表小姐的安。”

石大成将怀里的一沓子名帖或者信件拿在手里,道:“这是府外的人给的,小的记性不大好,只记得有孙侍郎家的还有陈家大少的、刘家员外郎的其余的不大记得。

想着过来给老爷先摸清些其中的门道,正巧表小姐也在,倒是省了小的再走一遭了。”

宋华笙微微一愣,继而转头看了看宋知义,脸上怒意隐现:“这个逆子,老子非要打他一顿。

要不是他,我宋府也不至于如此!”

“老石,你去和下头的人说,我宋府的门儿没那么好进。

倘若有人还在门外堵着,一概撵出去。”

“这些既然送进来了就留下,你出去吧。”

石大成看看手里的,有请帖也有信笺,便放在了一旁的桌角上,心里也是乐得不行。

这里的每一封信可都值几吊钱,人家费尽心思地要自己送进来,一天就赚了十两。

他想着这些,脸瞬间就布满了褶子,仿佛那褶子里都流淌着银子的光芒,耀眼刺目,刺得他睁不开眼。

宋知义看着那些信,才转身对刘氏道:“这里要是有请帖另挑出来送书房去,剩余的你和华笙一起看看。

若是有笙儿心仪的,不妨去走动走动。”

刘氏起身走到桌子前,拿起那一沓子信笺,挑了几个请帖后,便拉着郑华笙笑着道:“来挑挑,看看有没有心仪的。

不认识的大舅母改日去府上下个帖子也就认识了,大舅母……”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容貌如花命似草,叹今日花谢,昨日曾娇。

郑华笙透过窗牖仿佛看见了那朵零落成泥的花,正以颓然的姿态等待命运的安排,悄无声息地完成自己的使命,残存了旎旎与不甘。

她感到自己像是滚滚红尘中的一粒种子,卑微到被风一吹就了无痕迹,可是再小的种子也想要开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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