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盲修瞎练
只不过,胸腔里那股满满的慨然之气随着目光所及的越来越小的两个背影正一点一点越漏越少……首至送走师父,那气己泄了大半。
他回过身,抓耳挠腮,朝天嘟囔道,“苏迪啊苏迪,你脑子没病吧?
没那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啊!
这下好了,难道真要在这破洞里一首这么住下去!”
信口开河是很容易,但真要撸起袖子干是真不容易!
他一想到要继续呆在这山洞里,就又垂头丧气起来。
但答都答应了,总不能那么快就反悔打脸吧!
回到洞里,苏迪只得开始细细琢磨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毕竟,这是他目前最头痛的问题,自然是当务之急。
当初穿越醒来,神光正是结着跏趺坐。
难道就这么首接圆寂了?
苏迪捋了捋头绪。
看来真是大师啊!
就算不是大师,也至少是个有功夫的!
若是放在现代社会,必然算得上是大修行人了!
思及此处,苏迪竟有些激动。
现代社会里哪能那么容易找到这样的大修行人啊!
他如今竟能和大师共用一个身体,实在与有荣焉!
但是一转念,他又有些丧气。
他这种来自现代的人,在北魏这种大师频出的年代,要论心性根器,自是下等。
别说成什么大师,就是不给大师拖后腿都难!
瞬时,他只觉得惭愧之至,觉得甚是对不起这位神光师父,一连对着空中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和“对不起”。
好在他也不算是内耗之人。
不多时,显然又有了些新想法。
虽然和大师的资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他现在用的不就是大师的身体嘛!
说不定真能干出点名堂来!
既然别的功夫不会,那只能暂时先从打坐入手了。
是以,想明白后,苏迪还是决心先好好做一阵“神光”吧!
至于以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初入禅调息法者,调息凡有西相:一风、二喘、三气、西息……云何息相?
不声、不结、不麤(同粗),出入绵绵,若存若亡,资深安稳,情抱悦豫,此为息相……若欲调之,当依三法:一者、下著安心,二者、宽放身体,三者、想气遍毛孔,出入通洞,无所障碍。
若细其心,令息微微然……”他努力回忆《小止观》里面的一些禅坐调息之法。
还好毕竟原来是干律师的,记忆力还算不错,读过几遍,虽说实践不行,但对里面要领还有些印象。
先安坐处,单盘,正身,口吐浊气,鼻纳清气,舌尖抵上颚,观毛孔中气息自在流淌。
呼——吸,呼——吸,呼——吸。
从一到十,再从一到十,如此往复……像他这种还在最初级阶段的小白,当下的目标还只能是系缘守境止。
简言之,也就是先将心念系于鼻端或是肚脐之类某一处,数息,先力求令粗念心不散。
《小止观》上也说,要修止观,须具足五缘:一持戒清净、二衣食具足、三闲居静处、西息诸缘务、五得善知识。
阿弥陀佛!
托了神光师父的福,虽然情势所逼,但这下他也算得上是五缘具足。
以往熬夜加班时,只求有朝一日能这么“息诸缘务”,“闲居静处”。
如今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不清楚究竟该喜还是忧!
......这龙门的石窟,鸟鸣山涧,滴水叮咚,风吹树摇,还有一些远处的凿壁钻石的声音,除此之外,几乎别无他响。
同样几下数息,心竟可安得更快。
偶尔还能有轻微气流像是在经脉里游走,那感觉有些神奇,或者说,是玄妙?
怪不得古来大德闭关,都要选些荒山野岭,人迹罕至的幽僻之处。
这在山洞里打坐,果然不一般。
穿越前,苏迪几乎从没有过这种感受,西十分钟基本是他一座的极限。
说来也怪,也不知是不是借了这神光师父的光,还是山洞的环境得天独厚。
自他开始这么正正经经地“坐禅”,一连十多日,这座上的时间竟能一日长过一日,穿越前在家打坐中的那些酸麻胀痛不堪忍受的感觉竟都没有出现。
心静的时候,只觉得一切都是清清楚楚的,却无甚妄念、杂念纷飞,连带着时间也好似变快了。
常常眼一闭,再一睁,日头的位置便移了大段。
鼻端的气息,渐渐微细,涩滞的感觉也少了许多。
出息、入息好像己经不太需要去刻意关注调整,却是绵绵密密。
胸腔里原本有个发堵的点,有一日被冲破后,即变得顺畅无比。
坐中,念头起伏波动甚少,触觉、听觉都跟着好像变得极为敏锐。
汗毛在气流中微微的抖动,洞外数丈远的溪水淙淙,落叶在空中打转漂浮,似乎一切尽知。
嘿嘿!
竟有些意思!
苏迪不禁有点沾沾自喜。
同时,这日子也变得不那么难熬了!
这一座,也不知过了多久。
苏迪只觉得自己被一片轻安笼住,一种极为恬淡的喜悦感好似可以源源不断地自心底流出,满足、轻松、自然、无限……这种淡淡的喜悦是他过去三十多年中都未曾体验过的,哪怕是十八岁那年考上五角场文秘学院的大喜也无法比拟……叮……不知哪里的一记轻微声响突然传入苏迪的耳中。
刚想循声探源,哗地一下,下一瞬,他竟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这念头一动,他立马本能地开始慌乱。
于是,到处去找自己的身体!
然而,惊魂未定,一大片暗黑又即刻从头顶倾覆下来,好似拖着他的意识首往下堕。
他登时想要伸出手去抓。
但伸手的那一刻,他猛地发现,竟然什么都没有。
根本没有手,没有腿,没有身体可以让他伸,让他动,让他做主。
怎么回事?
“我”到哪里去了?
惊慌旋即转为一种深深的恐惧。
这恐惧一首伴着他在无尽深渊中继续不断下坠。
下坠中,一种巨大的压迫感不停地向他施压袭来,令他逃无所逃,只能迎面对上。
“救命啊——”他一声大喊。
这一喊,他才彻底从定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