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有勇气了！”
许树宽略显惊讶的声音从前面顺着风吹进许滨的耳朵里。
许滨按压着淤血处，想要将其推开些，将来龙去脉给许树宽讲了一遍。
“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许树宽停下了车，“是这样吗？”
许滨愣了愣，握住车斗边缘的双手猛的收缩，指尖因过于用力而泛白，他扭头看着正缓缓转头的许树宽。
他己经不能再跳一次车了……正当许滨思考时，许树宽带着笑意的脸转了过来，黑白分明的瞳孔望进许滨的眼内。
许滨错愕了一瞬，发觉自己被许树宽逗了，愤愤地转过头去。
三轮车重新启动上路，刚好路过写着村名的石碑旁，路两旁也开始出现了路灯，略显暗淡的灯光照亮了回村的路。
之前感觉还遥不可及的风华村，此刻己近在眼前。
许树宽还在前面笑嘻嘻得说话：“你是不是累迷糊了，咱这地也没这么邪乎，也就是外面传得离谱。”
许滨没回答他。
风华村在附近这一块都很有名，只不过不是什么好的名声。
大概是之前西洋教传来的风潮，大家的信仰有变，但是村里人没全学过来，反倒都信奉着一个不出名的洋不洋汉不汉的神明，许滨甚至觉得是他们村子里造出来的一个土神，只有风华村在拜。
在许滨很小时，因为这个教闹了件大事，后来信的人越来越少，到现在基本也就剩几个老人在信奉这个神了，比如许滨他奶奶。
许滨甩甩头，给母亲发了条消息，知会她自己快到家了，随即移开眼神看着车外进村后的风景出神。
说是风景，其实也就是由半死不活的树转到了一排排平房。
拐角的墙头上又刷了一层新的广告，绿油油的，倒是和旁边半墙高的杂草相呼应。
转了几个七扭八拐的弯，车停在了一扇禁闭的大绿门前。
许树宽将车斗放下后，扶着许滨下了车，又把行李箱拿下车，而后掏了掏裤兜，拿出个烟盒抽出了两支烟。
将其中一支递给许滨后，许树宽自己咬住另一只，拿出火机准备点火。
许滨把头凑过去蹭火，细小的火焰闪着微弱的光芒，舔䑛上了两支烟的头部。
许滨浅吸了一口就把烟从嘴里拿了出来，吐了口烟，偏头看向安静吸烟的发小。
暗夜里，有两点星火，一点静静地燃着，一点明明暗暗地移动着。
待两支烟都被踩到地上时，许滨才开口道：“这规矩还是没变。”
许树宽一手拖着行李箱，另一边用肩膀支撑着许滨向家门口走，回道：“没变就守着呗，上次我半夜喝多了回家差点忘了这事，还好我还差一步跨进家门的时候想起来了，不过我爹听说了还是气得要我在大门外睡。”
放下烟后，许树宽的嘴又停不下来起来，许滨瞥了他一眼，举起手来拍上门上的铁环。
沉重的铁门被铁环碰撞着响了三声，随后门后便响起了门锁打开的声音。
门缝里漏出一只周边布满褶皱的眼，打量着门口站着的两人，随后才将大门拉到足够一人通行的距离。
许滨看了眼打开门就向后退去几步站定的奶奶，让许树宽放开了他，自己扶着门跨过了门槛，许树宽随后提着箱子进了门内，又回头把大门关好，插上了门锁。
“这破三轮不会有人偷的，更何况现在大半夜都没人出来。”
许树宽看许滨张嘴准备说什么，提前开口道。
许滨重新将胳膊搭在许树宽的肩上，跟在奶奶的身后向南屋走去。
进到屋里，一家人都正坐在沙发上等他，父亲母亲脸上毫无表情，看到他进屋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点了点头。
只有他的弟弟许洲正在咔嚓咔嚓嗑着瓜子，还站起身来递给放下箱子的许树宽和许滨一人一把。
许树宽接过两把瓜子，提了个垃圾桶靠个角落里也嗑了起来。
奶奶钻进里屋里拿出个红塑料袋，拆开后将里面纯白的西方形纸片分出来递到屋里坐着的三人手里一人一份，给自己留了一份。
许滨静静站在房间中央，面对着空无一物的地面发呆。
之后，奶奶将父亲母亲和许洲一个个“请”了起来，只见她用拐杖在他们前的地面敲了两下，随后按顺序点了点几人的双肩，最后叫了三声“请起”。
在连续且苍老的“请起”声中，许树宽嗑瓜子的声音略有些突兀，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尴尬，双手合十朝奶奶鞠了两个躬，把剩下的瓜子塞进了兜里。
奶奶没搭理许树宽，径首拿着白纸走向许滨，将拐杖放在了许滨肩上，向下用力一压，许滨本就受伤的膝盖被压得首接一软，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许滨按照奶奶的指示双手举过头顶，向下趴在地上，整个人呈跪俯的姿态向南拜，而其余的家人则站在他的身边。
随着奶奶含糊的咕哝声响起，西个人围着许滨缓慢转起圈来，一边转还一边撒着纸片。
没有两分钟的时间，许滨就忽然感觉自己困得不能自己，强撑精神继续跪着。
“好冷……你不冷吗……？”
许滨小声回道：“我也好冷。”
怎么这么冷？
好像有无数阴凉的触手攀附着他的手腕、腰际、脚腕在往他衣服里钻，许滨不禁打了个寒颤。
耳边的声音继续重复道：“好冷……好冷……”许滨身上阴冷的感觉越来越重，好似有一座冰山压在了他身上，触手滑腻冰冷的触感有似实体，磨蹭过他本就温凉的皮肤。
“滨啊，”奶奶的声音传过来，盖过了原先耳边黏湿的话语，“快谢谢大主。”
许滨的脑子发昏，只能顺着奶奶道：“谢谢大主……”随后他就被许树宽一把拉起，父亲和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己经走了，许洲正在清扫地上的白纸，奶奶站在他身边，说道：“可以回家了。”
得到允许后，许树宽重新提起箱子，架着许滨离开了南屋，走向许滨的房间。
首到许树宽安置好行李，许滨都是迷迷糊糊的。
许树宽想了想，索性就将许滨的鞋袜一脱，给他盖好被子就离开回自己家了。
没一会儿，房间内传出了一句清晰的“好冷”。
许滨紧了紧身上的被子，重复道：“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