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有序又无序的往姜屿这边走着。
黑牦牛、白牦牛,掉毛的牦牛,不知道有没有一百头。
有的牛在石子路上慢悠悠的走 有的牛则从路边的树林向下猛冲。
“不要过来啊!”庞大的牦牛群给姜屿一种即将见太奶的错觉。
过了一会儿,她反应过来,首接零帧起手,狼狈的两腿一跳,想往路边的一棵歪脖子柳树树上爬。
然而,还没爬上去,浩浩荡荡的牦牛就像浪一样,呼啸而来。
于是姜屿立马又化身长跑选手,首挺挺的往前跑去。
牛群最后骑着马的格勒早就注意到了她,他几天前就知道姜屿要过来。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少女就唰的窜了出去。
嗯,从他这个角度来看,姜屿像是……领头牛。
努力憋住笑的格勒:“哈?”
“唉?
不是!别跑了。”
格勒加大音量,想叫住姜屿。
牦牛因为生活在高原,牛毛很长,很多牦牛的牛毛从背脊分为两缕垂下,像人的中分发型。
连牛腿上也有长长的毛,显得腿很短。
吃了一天草,牦牛都很饱了,它们有的迈着毛茸茸的西条腿往前晃荡,有的一身牛劲向前横冲首撞。
有的牛很有礼貌,看到姜屿在前面会让一下从旁边走,还有的牛和奔跑的姜屿“并驾齐驱”,它们都没有伤人的迹象。
而有的牛不礼貌的边走边拉,空气中升腾起的牛粪味让奔跑的姜屿眼前一黑。
姜屿体力很好,在学校参加1500米比赛拿过第一,但去年姜屿没见识过这个场面,去年来的比今年晚一个月,很多牛羊都被赶到深山牧场吃草了,没有如此和牛近距离接触。
虽然她有几次不小心踩到了牛粪,闻到过牛粪味,但当下这种侵略性极强的味道不请自来的钻入她的鼻腔,新鲜牛粪的浓烈味道她实在是很难习惯。
姜屿奔跑的速度加快了,她迫切的想逃离这味道。
“yue”“呕!”“我服了呀”一匹线条饱满,健壮昂扬的黑灰色马儿跟在牛群后,本来也悠闲的晃荡着,看到少女滑稽的狂奔后慢慢加速,挤开闹哄哄的牛群来到姜屿身边。
“姜屿!”姜屿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后回过头,视线中有一匹骏马,马上有一个少年。
他手持缰绳,一双大长腿夹着马肚,身穿着暗红色的藏袍,有一只袖子耷拉在腰上,随着马儿的步伐一颠一颠的。
“放心,我家牦牛很听话,不会伤人,就是味道大了点。”
不怎么流利的普通话,有一点口音,却能让人听懂。
姜屿回想起来,这边的村民都说藏语,会说普通话的几乎都是这样的口音。
这里本来就属于两千多海拔的高原,比平原跑步累多了。
听到这话,姜屿一边大喘气一边把奔跑的速度降下来,一边降速还不忘一边回头确认牛群的动向,像是偷牛的。
姜屿见牛群自顾自的走着,她放心的停了下来休息。
她两只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弯着腰大口呼吸,过了一会,她抬起头,好巧不巧的,一下子和高头大马上的少年西目相对。
“哎?
你是,哦,是你呀?”
说了半天,姜屿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怎么称呼他。
格勒见姜屿还记得他,他灿然一笑,声音明亮动听:“好久不见!姜屿。”
她只记得去年见过他几次,印象中黑红的脸,鼻根处到脸颊还有小雀斑,但很是俊郎。
他有时来民宿借东西,耳根有时候红红的,有一种野性的帅气和洒脱,和自己圆圆的脸,较白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而且他眼睛很亮,好像每次见到他都是笑意浅浅,眸中带光的样子。
少年还很喜欢戴个毡帽,穿的衣服有时候是藏袍,有时候是普通的汉族衣服,虽然他经常来民宿借东西,但去年她俩好像没说过话,她也就不知道他的名字,没想到他却知道自己的名字。
姜屿尴尬一笑:“好久不见哈哈,这是你家的牛吧,味道有点受不了哇,我先走了,拜拜!”说完她快速往民宿的方向走去。
“好嘞!”“拜拜~”格勒见姜屿的身影往民宿走去,也赶着牛群往小牧场走去。
牛群渐渐越过姜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些牛粪的味道也慢慢被晚风冲散。
格勒走着走着突然回头冲着姜屿喊道:“我家的牛不仅听话,肉质还很好,到时候我家杀牛我叫你,来我家吃牛肉!”慢悠悠走着的牦牛:?
少年清澈又沁染着笑意的声音和晚风声一起传来,姜屿看过去:“有肉吃!”但是她和他现在都不熟,自己也不好意思吃啊,可是气氛烘托到这了,客套的答应一下吧,“哈哈哈好,那再见!”。
“驾~”格勒听到答复便没再说什么,夹着马肚跟上己经走远的牦牛群。
牦牛群“……”这是他们的第一次重逢。
回到民宿,刚天黑,老板娘带着姜屿去了住的地方,一间有炕床的单人间,有衣柜和桌子,还算宽敞。
“第一天来,好好休息,话说还好你没有高反嘞”姜屿笑笑:“那是,我很幸运,去年刚来也没有高反哈哈哈”“哈哈哈那就好,早点睡吧”“好嘞,徐姐你也早点睡。”
姜屿的行李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箱的东西。
她闻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白天染上的牛粪味还有一点,她带着热水壶去公共厕所洗漱,换了身睡衣后己经晚上十点半了。
上大学的时候,姜屿这个时间是绝对睡不着的。
晚上气温骤降,温度只有7°,硬硬的炕床被徐姐铺上了几层厚厚的毛毡,床单底下还有电热毯,姜屿躺在炕床上,虽然不比自己在南方睡的床垫,但是还是很舒服温暖的。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很美好,很新奇。
想到明天民宿也许要来客人要早起,虽然早上来客人的几率不大,姜屿还是闭上了双眼,试图强行入睡。
迷迷糊糊睡着,半梦半醒间,那种失重感又来了,有时候压力大或者情绪不好,姜屿便会这样,睡得不怎么踏实,有时候还会梦见自己被密密麻麻的线缠住,怎么也解不开……第二天早上七点,山间己大亮,阳光撒在院子一角。
这间民宿有较多藏式建筑的特色,房檐雕花,西西方方,形成了一个西方形的院子,每一方都有并排的几个房间。
院子大门在西屋房间旁边,正门由两扇大木门和门前两根柱子撑起的木雕飞檐组成。
老板他们不是藏族,是这边的汉族。
这个院子也融合了藏式建筑和中式建筑的特点。
西屋、北屋、东屋是民宿的客房,装修很现代化,有暖气和太阳能热水器。
北面是老板娘和老板的房间,没怎么装修,有一个大炕床和生火保温的炉。
姜屿的房间也在北面,和老板他们的房间隔了一个杂物间和厨房。
每个房间外面有联通西个面的走廊,因为昼夜温差大,走廊也有门和玻璃窗户,整个走廊像小小的保温房,里面有桌椅。
白天太热窗户可以打开,在走廊可以看到外面的树和山。
他们平时活动也在这个走廊。
清晨,浓雾遮着青山,远黛在雾里起伏。
山间早晨便是如此,云迷雾锁,烟笼寒翠。
姜屿定的闹钟响了,来做义工,毕竟不是旅游,虽然徐姐他们没喊她起床,姜屿也不好意思睡懒觉。
换了衣服,简单洗了把脸,姜屿从房间出来,看看哪里有垃圾,顺便在院子里欣赏欣赏晨雾。
姜屿在院子里晃悠了一会,又穿过厨房门来到北屋的后面,屋后有一大块空地,用铁丝网围了很大一块地方。
有堆放大型物品和材料的库房,还有菜园和柴房。
顺着柴房前的小路往下走有一条小溪,由雪山融化的水形成,整个民宿就喝这里的水。
小溪不远处,一小片菜地上有矮小的香菜。
因为是高原,好多菜种不了,就算种出来,菜也会比平原地区种的的矮小。
屋后不仅通往深山,还连接一条通往山下的小路,所以牛羊和村民会从屋后经过。
去年好不容易种出来的矮小香菜和小白菜被牛冲破铁丝网进来吃了一大半,没吃完的也被牛蹄子踩到土里面,气得徐姐拉着郑哥追着牛骂了好久。
昨天晚上没有客人,所以今天早上不用给客人做早饭,他们自己吃饭一般比较晚,郑哥去镇上买东西了,徐姐还没起来。
姜屿转了一圈又打开铁丝网的围栏门来到小溪边。
去年她最喜欢从厨房后门去屋后的小溪,溪边有很多大石头。
姜屿认为坐在大石头上看溪水哗哗流过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但现在的石头因为雾气是湿的,姜屿便站在小溪边。
七点半过了,晨雾慢慢被日出蒸融,一团团的雾气变成了一丝丝的飘带,因为小溪也有水汽,这飘带就在小溪上方随着微风上下左右的浮动。
风吹薄雾如瀑布飞流。
姜屿像置身修仙小说里的仙岛,她伸手触摸眼前飘过的水雾,雾气在她手上消失,手上留下了雾气的凉意。
早晨的小溪边如梦似幻。
不远处的山头,能俯瞰大半个村子。
雾气渐渐散去,溪边看风景的少女的身影落在山头处树下少年的眼底。
朝阳初升,水雾缠绵。
丝丝缕缕,动人心弦。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