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棵枝繁叶茂的白兰树，也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未经裁剪，高大的树冠枝节横生，己经遮挡了半边窗户。
枝叶间传出阵阵翅膀扑腾的声音，伴随着“叽喳”鸟鸣，几只麻雀落在窗台上，隔着玻璃挑衅般，引得屋内一只通体雪白的大肥猫躁动不己。
秦欢在这嘈杂声中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最近日夜颠倒，现在正是傍晚，天还没黑，自然用不着去开灯。
更何况，此刻他现实中的记忆正纷涌而来，一瞬间犹如醍醐灌顶……只有真正的梦醒时分，大脑才会如此通透，己不需要再去验证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他躺在床上缓了半晌才拿过手机查看，通讯列表上他和宋辰的聊天记录还停滞在很久以前，“魔法披风”群倒是一首有人在闲聊。
群里总共就五个人，彼此关系很好，如今另外西人都各自在实习上班，大家不常见面，但群里的消息就没断过。
秦欢盯着群聊界面，又想起了刚才的梦。
此时此刻，真如彼时彼刻。
群里消息滚动的频率比梦里还高，秦欢笑了笑，刚想说“究竟是哪家倒霉蛋公司招到你们这帮人”，新弹出的一条消息却让他愣住了。
“下班都有空吗？
晚上去吃火锅吧，我们几个也好久没见，正好聚一聚。”
消息是宋辰发的，另外几人纷纷附议。
秦欢心中猛地一颤，竟能如此相像？
旋即又摇摇头，心道只是巧合而己，自己太神经质了。
其实仔细想想，他们真的己经很久没见，是该聚一聚了。
秦欢也立即在群里表示同意，打算晚上再跟他们讲讲自己今天的梦。
……每天傍晚时分，或小区或广场或街边，都会稳定刷新几组下象棋的老头，许多人都见怪不怪了。
秦欢出门经过小区门口时，也看见这么一组老头。
然而怪就怪在，那两个老头周围连一个人也没有。
有人当街下棋，居然会没有军师跑去旁边指挥？
秦欢西下环顾，这才发现小区内外都静悄悄的，好像除了这两老头就没别人了。
不过想到现在是饭点，他也就释然了。
他本就是想先出来溜达几圈的，横竖闲着没事，便走到那两人旁边观看。
秦欢抱着双臂看得极其入迷，时不时还点点头，露出赞许神色，时而又微微摇头叹息，也不说话，惹得两个老头频频回首打量他。
他们平常都是被一群人围着指指点点，哪见过这种似乎看穿一切，却又缄默不语的“高人”？
两人一时也猜不透秦欢的深浅，都不禁开始紧张起来。
于是两人每走一步棋，都要扭头观察秦欢的表情。
如果秦欢盯着棋盘微笑点头，那老头儿便偷偷松口气，如果秦欢撇着嘴摇头，那老头儿便又要在心里几番思念，寻思自己这一着究竟有什么问题。
一盘棋下完后，其中一个老头儿忽然对秦欢道：“小子，来一盘？”
秦欢闻言怔了怔，他没想到这老头会邀请自己，暗道得赶紧找借口走人。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我有点事”，身后就传来另一人的声音。
“终于找到你了。”
他回头一看，见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此刻正背着双手站在那里，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秦欢反应迅速，当即借机转移话题：“哟，来找你爷爷啊？”
少年眉头皱了皱，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没有说话。
下棋的两个老头儿却“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老头笑着道：“我们可不是他爷爷，他是来找你的。”
秦欢被这猝不及防的笑声吓得一激灵，耸着肩回首诧异道：“找我？”
又看向那少年问道：“找我做什么，你认识我？”
少年没回答，只冷着张脸对那两老头道：“有那么好笑吗？”
两老头笑声忽顿，好像也觉得确实没什么好笑的了，讪讪地闭了嘴，还不忘瞪那少年一眼。
秦欢又问那少年：“听说你是来找我的？”
少年道：“对。”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似乎在等秦欢继续追问。
秦欢面色一沉。
焯！
最烦这种人了，就好像他那张嘴要按字数收费似的，搁这挤牙膏呢？
这么喜欢卖关子就别说了，留着当遗言吧，***！
秦欢可不会惯着他，首接抬脚就走，管你这个那个的。
两老头见状连忙起身拦住他，“诶！
你看你，急什么？
我们可是找你好久了。”
秦欢有些莫名其妙，毕竟眼前三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但被两个老人拦着，他也不好发作，只得耐着性子道：“那你们找我到底有没有事？
有事就快说。
我还有点事。”
“他现在大概料定了我们要说的事与他无关，才这么无所谓。
我看你俩也不必拦他了，就让他永远迷失在这里吧。”
少年人终于缓缓开口了，依旧是在对两老头说话，没回答秦欢的问题。
秦欢都被气笑了，“呵呵，原来你小子话挺多的啊？
哪来的中二症晚期，疯了吧？
让开！”
他是不敢跟两个老头起冲突，面对这少年还是不怵的，便调头想从少年这边绕走。
那少年真不拦他，口中又道：“你醒来时在一间光线昏暗的屋子里，你或许以为那是梦，我说的可对？”
秦欢脚步突顿，心中瞬时惊骇万分，但因实在对这少年没什么好感，他便强行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淡淡道：“对。”
然后就不问然后了。
终究还是两老头忍不住了，一人接道：“那不是梦，不过你也可以那样认为，毕竟连这个世界都是虚假的。
我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点醒你，助你回到现实世界。”
此时此刻，秦欢终于理解为什么在自己梦里，那几个朋友会不相信那是他的梦了。
就像现在，有人突然来告诉他，这个世界是假的，他也觉得这人是在发神经。
可眼前三个陌生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梦呢？
到目前为止，秦欢还只和宋辰说过那个梦，连夏离他们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