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现实世界的第一次交锋
刺目的白吞噬了狭小空间里所有昏暗的角落，也将他脸上残留的震惊、剧痛后的虚脱、以及那尚未散尽的、因脚趾能动而燃起的狂喜余烬，照得纤毫毕现。
那表情在强光下扭曲，显得异常诡异。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只剩下门外冷雨敲打铁皮棚顶的单调声响，以及林默自己胸腔里那颗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的心脏发出的沉重回音。
每一次搏动都撞击着耳膜，震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编号17，目标确认。
‘数据异常体’林默，发现‘源质药剂’残留痕迹。”
那个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像手术刀刮过骨头。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狠狠戳进林默混乱的脑海。
数据异常体？
源质药剂？
这些陌生的词汇带着令人心悸的恶意，瞬间将他从劫后余生的云端拽入冰冷的现实深渊。
他们不是房东，不是催债的混混！
他们是冲着他来的！
冲着他刚刚喝下的那瓶来自游戏世界的药水！
冲着他双腿这微弱却真实的暖流！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门口，两个如同铁塔般的黑衣人动了。
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警告，只有干脆利落的战术动作。
其中一人（代号“螳螂”，头盔侧面蚀刻着一个微小的镰刀状符号）猛地踏入屋内，战术靴沉重地踏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发出闷响。
他右手闪电般探向腰侧，一个巴掌大小、闪烁着幽蓝指示灯的方形装置被抽出，毫不犹豫地对准了林默。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生物本能的警报在脑中疯狂尖啸——危险！
“嗡——！”
一股无形的、高频的震荡波瞬间以装置为中心爆发开来！
林默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
剧烈的眩晕感和恶心感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的世界瞬间扭曲、旋转、破碎！
刚刚在双腿深处感受到的那一丝暖流，如同被投入冰水中的火苗，猛地一颤，随即被一股强大的、冰冷的排斥力死死压制！
原本因药效而活跃的神经信号，瞬间变得混乱、迟滞！
“呃！”
他痛苦地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一仰，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刚刚恢复的一点对双腿的微弱控制感，如同断线的风筝，瞬间消失了！
只剩下熟悉的、沉重的麻木和膝盖深处重新清晰起来的钝痛！
是干扰器！
专门针对……针对他这种“异常”的干扰器！
螳螂似乎很满意干扰的效果，冰冷的视线扫过林默瞬间萎靡下去的状态，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继续逼近。
他的同伴（代号“铁砧”，体型更为壮硕）堵在门口，如同门神，彻底封死了唯一的出路，手中同样握着那个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方形装置，警惕地扫视着屋内。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默。
完了！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还未真正温暖身体，就要被彻底掐灭！
他甚至能想象到自己被带走后的下场——切片研究？
永久囚禁？
像一只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那双腿深处好不容易被点燃的微弱生机，也将被彻底浇熄！
不！
绝不！
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不甘和愤怒，如同沉睡的火山，在绝望的冰层下轰然爆发！
他不想再回到那个只有疼痛和黑暗的深渊！
他不要做砧板上的鱼肉！
螳螂己经近在咫尺，戴着战术手套的大手，如同铁钳般首接抓向林默的脖子，动作迅捷而精准，带着一种处理物品般的冷漠。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林默动了！
不是依靠双腿那刚刚恢复又被压制的微弱力量，而是刻在骨子里、无数次在虚拟战场上生死搏杀磨砺出的战斗本能！
“砰！”
他上半身猛地发力，用肩膀狠狠撞向螳螂伸来的手臂内侧！
这一撞凝聚了他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力量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螳螂显然没料到这个***扰器压制、看上去虚弱不堪的目标还有如此爆发力和精准的反击。
手臂被撞得微微一偏，抓握的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迟滞。
就是现在！
林默的左手如同毒蛇般从身侧探出，目标不是螳螂，而是床头柜上那个布满灰尘、还残留着半杯隔夜冷水的搪瓷缸子！
他五指猛地扣住杯沿，用尽全身力气，借着身体前冲的惯性，将沉重的搪瓷缸子连同里面浑浊的冷水，狠狠砸向螳螂的面门！
“哗啦——！”
冰冷的脏水当头泼下！
搪瓷缸子带着沉闷的力道砸在螳螂的战术头盔面罩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水花西溅，模糊了面罩的视野！
“该死！”
螳螂下意识地偏头闭眼，动作被彻底打断。
冷水顺着脖颈灌进衣领，冰冷黏腻。
门口的“铁砧”反应极快，低吼一声，立刻启动手中的干扰器，更强的无形波动再次扫向林默！
但林默要的就是这瞬间的混乱！
在砸出缸子的同时，他的身体己经借着反作用力，猛地向床的另一侧翻滚！
那里，是这间狭小出租屋唯一的一扇窗户！
老旧，布满污垢，窗框锈蚀，外面是湿漉漉的、狭窄的后巷！
干扰波的冲击再次让他大脑剧痛，身体失衡，翻滚的动作狼狈不堪，重重摔在冰冷潮湿的地板上。
膝盖狠狠磕在地面，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刚刚恢复的那点暖意彻底消失，双腿再次沉重如铁石。
但他离窗户更近了！
“目标反抗！
阻止他！”
螳螂抹了一把面罩上的水渍，声音带着被戏弄的暴怒，拔腿就追。
林默挣扎着，几乎是爬行着扑向窗户。
他伸出颤抖的手，用尽吃奶的力气去扳动那锈死的插销！
铁锈摩擦的声音刺耳无比！
“嘎吱——！”
插销纹丝不动！
绝望再次攫住了他！
“哼！”
螳螂的冷笑近在咫尺，带着冰冷的杀意。
一只戴着战术手套的大手再次抓来，这一次，目标是他的后颈！
千钧一发！
林默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赤红！
他不再试图开窗，而是猛地抬起手肘，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后捣去！
目标是螳螂的肋下！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螳螂闷哼一声，动作再次受阻，但巨大的力量差距下，林默的反击只是让螳螂的身体晃了晃。
然而，就是这短暂的阻碍！
林默放弃了窗户，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滚，躲开螳螂抓来的手，同时双腿……那两条刚刚被压制、此刻在生死关头爆发出最后一点不甘意志的双腿，猛地蹬地！
不是奔跑，而是如同青蛙般，用尽所有残存的力量，狠狠一蹬！
“哗啦——！”
他的身体如同炮弹般，撞碎了那扇布满污垢的、脆弱的玻璃窗！
碎裂的玻璃如同冰雹般西溅！
冰冷的雨水和呼啸的风瞬间灌入！
林默的身体裹挟着玻璃碎片和木屑，重重地砸向窗外狭窄、湿滑的后巷地面！
“噗通！”
泥水西溅！
剧烈的撞击让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左臂和后背传来多处***辣的刺痛，肯定是被玻璃划伤了。
双腿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刚刚那一下蹬踏似乎耗尽了它们所有的潜能，此刻只剩下熟悉的麻木和钝痛。
但他出来了！
从那个绝境里撞了出来！
“目标破窗！
重复！
目标破窗逃逸！”
螳螂愤怒的吼声和铁砧急促的通讯声从破碎的窗口传来。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拍打在脸上，混合着泥土和血腥味。
林默躺在冰冷的泥水里，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浑身的伤痛。
他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透过雨幕，看到巷口上方，那摇摇欲坠的、锈迹斑斑的消防梯。
那是唯一的生路！
求生的意志压倒了一切！
他无视全身的剧痛，用还能动的右臂死死扒住旁边湿滑的墙壁，试图将沉重的、不听使唤的身体撑起来。
就在这时，破碎的窗口，螳螂那冰冷的身影己经探出大半，手中的干扰器再次抬起，幽蓝的指示灯在雨夜中闪烁着不祥的光芒，牢牢锁定了泥水中挣扎的林默。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