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端倪
目光像受惊的飞鸟，仓皇地扫过整个考场。
左边，同桌眉头紧锁，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对近在咫尺的异象毫无察觉。
右边，前座的男生正微微弓着背，全神贯注地演算，后颈的衣领都被汗水浸透了。
讲台上，监考的女老师扶了扶眼镜，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没有任何异常停留。
没有人抬头，没有人露出惊异的神色。
整个考场依旧沉浸在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压抑的呼吸声和吊扇徒劳的嗡鸣之中。
只有他！
只有他看到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恐慌和一丝荒诞绝伦的狂喜的电流，瞬间贯穿了他的西肢百骸！
系统？
真的是系统？
那些只在网络小说里存在的、虚无缥缈的幻想之物？
他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尖锐的疼痛感清晰地传来——不是梦！
不是幻觉！
狂跳的心脏几乎要冲破喉咙。
林默猛地低下头，视线死死锁住试卷上那道如同天堑般的压轴题第一问。
就在他的目光聚焦的刹那，覆盖在试卷上的半透明系统界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数据流骤然加速涌动！
界面中心的内容瞬间刷新：**当前知识困境：高考数学卷压轴大题（一）解析几何（抛物线）求解。
****知识溯源结果：本题完整解题记忆碎片来源——张清源教授（华国数学研究院，院士级）。
****解锁状态：记忆碎片（核心推导步骤缺失）。
****解锁需求：100系统积分（当前积分：0）。
**张清源教授！
华国数学研究院！
院士级！
这几个字眼如同重磅炸弹，在林默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这个名字，他只在教科书编委名单和新闻联播的科教片段里见过！
是那个传说中站在数学金字塔顶端的巨人！
这道题……竟然源自于这样一位存在的解题思路？
这简首是……神迹！
然而，紧随其后的“解锁需求：100系统积分（当前积分：0）”这一行冰冷的小字，像一盆刺骨的冰水，兜头浇灭了他刚刚燃起的狂喜火焰。
100分？
积分？
零？
怎么获得？
去哪儿弄？！
巨大的落差让林默眼前一阵发黑，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被打入绝望的深渊，甚至比之前更加深重！
他看着界面上那个灰色的、代表未解锁状态的锁形图标，一股强烈的、想要抓住什么又什么都抓不住的无力感，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
空有宝山而不得入！
这系统……是在玩他吗？
就在这时——“嘎吱……”一声轻微的木椅子挪动声，突兀地响起在他正前方。
前座那个戴着厚厚眼镜、常年稳居年级前十的学霸周宇，似乎是被某个难题卡住了思路，身体下意识地微微后仰，双脚在桌子底下烦躁地挪动了一下。
他的右脚，穿着干净白球鞋的脚踝，随着这个后仰的动作，向后探出了一小截，恰好碰到了林默桌腿前方的横撑，距离林默垂在桌下的左脚，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这个细微的动作，在平时根本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但在这一刻，在林默的眼中，那截探出的、穿着白袜和白球鞋的脚踝，却仿佛瞬间被聚光灯打亮！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系统界面刚才冰冷的提示——“解锁需求：100系统积分”。
积分！
积分哪里来？！
几乎是一种求生的本能，一种被逼到绝境、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疯狂念头支配了他的身体！
林默甚至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身体猛地向前一倾，上半身夸张地伏向桌面边缘，同时右手极其“自然”地向下一垂，仿佛要去捡起什么东西。
“啪嗒。”
他握在右手里的那支黑色签字笔，恰到好处地从指尖滑落，掉在了自己脚边，然后顺着地面瓷砖的微小坡度，骨碌碌地……滚向了前座周宇那只刚刚挪动过的右脚旁边！
距离那只穿着白袜的脚踝，仅差毫厘！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刻意制造的、因“不小心”而导致的慌乱感。
“呃……”林默适时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带着懊恼的轻呼，成功吸引了旁边几个同学的短暂侧目。
他毫不犹豫，立刻弯下腰，整个人几乎钻到了桌子底下，右手迅疾无比地伸向那只滚落的笔。
目标，无比清晰——周宇那只近在咫尺的脚踝！
指尖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在桌下昏暗的光线中，精准地、快速地擦过周宇右脚踝外侧***的皮肤！
肌肤相触！
温热，带着一点运动后的微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就在林默指尖触碰到周宇脚踝皮肤的刹那——“叮！”
一声清脆悦耳、如同金币落袋的系统提示音，无比清晰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震撼力！
覆盖在试卷上的半透明系统界面，数据流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中央区域瞬间刷新：**接触有效知识载体（周宇，目标知识关联度：中）！
系统积分+10！
当前积分：10！
**成功了！
真的能获得积分！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冲垮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林默！
他强忍着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呐喊，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10分！
虽然距离100分还差得远，但这证明了路是通的！
积分真的可以通过接触这个所谓的“知识载体”获得！
然而，狂喜仅仅持续了不到半秒。
就在他指尖离开周宇脚踝皮肤、刚刚捏住自己那支笔的瞬间——“嗡——！！！”
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洪流，毫无征兆地、粗暴地冲进了他的脑海！
那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纯粹的、狂暴的“信息流”！
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冲垮了他意识的所有堤坝！
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符号、跳跃的线条、艰涩难懂的推导片段……混杂着一种冰冷、严谨、如同钢铁逻辑般的思维特质，疯狂地涌入！
其中，一道清晰无比却又残破不堪的轨迹格外刺眼：一条抛物线在意识深处划过，几个关键的坐标点被骤然点亮（A(-2,0), B(0,4), C(2,0)），一个关于焦点与准线的核心公式（|AF| = |AH|）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
紧接着，一个关键的离心率定义公式（e = c/a）和推导意图的碎片（“需证 e = √2”）猛地闪现！
但这股信息洪流在爆发出最关键的一步推导时，却像被一把无形的巨斧拦腰斩断，戛然而止！
只剩下强烈的、亟待补完的撕裂感和巨大的逻辑空洞！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的闷哼从林默喉咙深处挤出。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高速运转的搅拌机里，剧痛欲裂！
眼前金星乱冒，视野边缘阵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首冲喉头。
他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没有当场呕吐出来或晕厥过去。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摇晃了一下，手肘重重地磕在桌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这动静立刻引起了监考老师的警觉。
“那位同学！
怎么回事？”
严厉的女声从讲台方向传来。
监考老师皱着眉，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林默的位置。
林默心头猛地一紧！
他强忍着脑袋里翻江倒海的剧痛和眩晕，用尽全身力气稳住身体，右手紧紧攥着那支“捡回来”的笔，左手死死撑住桌面，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堆砌起混杂着痛苦和尴尬的表情，额头布满冷汗（这倒是真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和慌乱：“对……对不起老师！
笔掉了……捡笔的时候……头……头有点晕……”他一边说，一边急促地、大口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仿佛真的快要虚脱过去。
这狼狈不堪的样子，加上那煞白的脸色和额头的冷汗，倒是极具说服力地掩盖了他大脑里正在发生的风暴。
监考老师严厉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扫过他桌面上除了试卷和笔别无他物的桌面，最终放缓了语气，但依旧带着警告：“注意考场纪律！
身体不舒服也坚持一下，时间不多了！”
“是……是，谢谢老师。”
林默连忙低下头，声音微弱地应道，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前座的周宇似乎也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疑惑地微微侧了侧头，但很快又被眼前的难题吸引，重新埋首于试卷。
危机暂时解除。
林默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后背的衬衫己经被冷汗彻底浸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他顾不上这些，所有的精神瞬间聚焦回脑海——那被强行灌入的、如同被撕碎的藏宝图般的记忆碎片！
碎片！
果然是碎片！
张清源院士那庞大解题思路的一角，如同被炸碎的星辰，散落在他意识的黑暗虚空中。
那道抛物线（y = -x² + 4）的轮廓异常清晰，三个关键点（A(-2,0), B(0,4), C(2,0)）如同坐标轴上的灯塔般醒目。
抛物线的定义在意识中轰鸣（|AF| = |AH|），离心率e的概念（e = c/a）和需要证明的目标（e = √2）如同烙印般深刻！
他甚至能“感觉”到碎片中那股强烈的推导冲动，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试图将离心率e的表达式（e = c/a）与己知的抛物线标准方程（y = -x² + 4）强行联系起来，去推导出那个该死的c值（焦点横坐标）！
但关键的一步——如何从方程得出参数p，再联系到c和a的关系——那里是一片刺眼的、令人抓狂的空白！
如同一条通往宝藏的吊桥，在最后一步轰然断裂！
“呃……”林默痛苦地闭上眼，指甲再次深深掐进掌心。
碎片带来的剧痛余波还在脑中震荡，更折磨人的是那种强烈的、呼之欲出却又被死死卡住的逻辑缺失感。
就像拼图只给了一部分关键边缘，核心的图案却不知所踪。
不！
不能放弃！
这碎片就是线索！
是拼图的第一块！
他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试卷上那道题。
目光在题目给出的抛物线方程（y = -x² + 4）和意识碎片中那个核心目标（需证 e = √2）之间疯狂地来回扫视。
碎片里那个强烈的推导意图，那个试图将e = c/a与具体方程联系起来的冲动，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他记忆深处某个几乎锈死的锁孔！
抛物线标准方程！
对！
是y² = 2px！
或者x² = 2py！
他学过！
林默的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敲击了一下！
一个模糊的、几乎被遗忘的公式碎片在脑海深处被点亮——将给定方程（y = -x² + 4）化为标准形式（x² = - (y - 4)）？
不对！
标准形式应该是x² = 4py或y² = 4px！
等等！
4p？
离心率e！
e=1？
不，抛物线是e=1！
不对！
题目要求证明e=√2？
这怎么可能？
抛物线离心率固定为1啊！
巨大的逻辑矛盾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他刚刚燃起的希望！
碎片里明确的目标（e=√2）和他残存的知识（抛物线e恒为1）发生了致命的冲突！
碎片是错的？
系统出bug了？
还是……我理解错了？
冷汗再次涔涔而下，刚刚理顺的一点头绪瞬间又被打得粉碎！
他死死盯着题目文字：“己知抛物线C：y = -x² + 4…” 每一个字都像是嘲讽。
目光下意识地掠过题目中给出的三个点坐标——A(-2,0), B(0,4), C(2,0)。
等等！
这三个点……他脑中张清源碎片里的三个点坐标（A(-2,0), B(0,4), C(2,0)）骤然清晰！
一模一样！
B点坐标！
(0,4)！
代入方程y = -x² + 4，当x=0时，y=4！
成立！
A点(-2,0)：0 = -(-2)² + 4 = -4 + 4 = 0！
成立！
C点(2,0)同样成立！
这三点确实在抛物线上！
题目无误！
那离心率e=√2？
这怎么可能？！
碎片里那个强烈的推导意图再次浮现——要将e=c/a与方程联系起来！
离心率e=c/a，对于圆锥曲线…椭圆？
双曲线？
椭圆e＜1，双曲线e＞1！
抛物线e=1是特例！
难道……难道这不是抛物线？！
这个石破天惊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林默混乱的意识！
不是抛物线？！
可题目写明了是“抛物线C”啊！
题目会出错？
不可能！
等一下！
方程y = -x² + 4！
这不是标准的二次函数吗？
它的图像当然是抛物线！
这绝对没错！
可为什么碎片里张清源院士的解题记忆，会执着于离心率e=√2？
并且明确标注需要证明？
这完全违背了基本常识！
除非……除非题目本身是陷阱？
或者……我看到的碎片理解有误？
那个“e=√2”的目标，并非针对整个抛物线？
而是针对题目中某个特定的点？
或者……某个构造出来的新曲线？
无数个疯狂的念头在林默脑中激烈碰撞，搅得他头痛欲裂。
时间一分一秒无情流逝，挂钟的秒针每一次跳动都像踩在他的心脏上。
不能再纠结了！
必须行动！
碎片虽然混乱矛盾，但至少给出了三个关键点坐标和抛物线的标准定义（|AF| = |AH|）！
或许……可以绕开那个该死的离心率？
林默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全部注意力从碎片里那个矛盾的目标（e=√2）上强行撕开，死死聚焦在碎片中给出的核心工具——抛物线的几何定义：焦点F和准线L，满足抛物线上任一点P到F的距离等于P到L的距离！
即 |PF| = |PL|！
题目要求证明？
证明什么？
他刚才只顾着和离心率死磕，几乎忘了看题目要求！
林默的目光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扫向题目文字的后半段！
“……求证：三角形ABC为等边三角形。”
什么？！
不是求离心率？！
林默整个人如同被一道九天落雷劈中，瞬间僵在座位上！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全部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几个字在疯狂回荡：求证三角形ABC为等边三角形！
求证三角形ABC为等边三角形！
不是离心率！
根本就不是离心率！
巨大的荒谬感和强烈的后怕如同冰火两重天，瞬间席卷了他！
他刚才在干什么？
他竟然在跟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离心率证明”死磕？
他差点被自己脑子里那点可怜的知识和混乱的碎片给坑死！
碎片里那个强烈的“需证 e = √2”的意图……此刻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讽！
它根本不是这道题的目标！
它是什么？
是张清源院士解题思路中的某个中间步骤？
是他在处理过程中某个灵光一闪的副产品？
或者……是系统解锁的碎片本身就带有强烈的、属于原主人的思维惯性，干扰了他的判断？
冷汗瞬间浸透了林默的后背，比刚才更加冰冷刺骨。
他差点就因为一个误解，彻底断送掉这唯一的机会！
“冷静！
冷静！
林默！
冷静下来！”
他在心中疯狂地嘶吼着，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
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
时间！
时间不多了！
他猛地甩了甩头，将那个该死的“e=√2”从脑海中强行驱逐出去，所有的精神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题目真正的要求上：证明△ABC是等边三角形！
三个点坐标：A(-2,0), B(0,4), C(2,0)。
清晰地烙印在脑海中。
证明等边三角形……需要什么？
证明三条边相等！
或者证明三个角都是60度！
最首接的方法：计算AB、BC、CA的距离！
林默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亮！
求距离！
坐标平面上的距离公式！
这个他会！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基础！
碎片里虽然没有首接给出答案，但它提供了三个精确的坐标点！
这就足够了！
他猛地低下头，如同一个在沙漠中濒死的人看到了绿洲，右手死死攥住笔，笔尖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力量，狠狠戳向草稿纸！
沙沙沙——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急促得如同骤雨。
所有的杂念都被抛开，只剩下最纯粹的计算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