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本有心向明月
他握着残剑的指节泛白，耳中回荡着弟子们最后传来的求救声。
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暗红色的雾气从缝隙中升腾而起，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腐肉气息。
“明心！”
他低喝一声，试图召唤本命剑，却只换来丹田处一阵剧痛，他的剑魄因云顷凰受损，此时还没恢复。
即便如此，他依旧毫不犹豫地踏入秘境深处，月光为他染血的白衣镀上一层冷霜。
忽有金铃轻响，带着熟悉的甜腻香气席卷而来。
谢明渊瞳孔骤缩，挥剑格挡，却见绯色裙摆如血色浪潮般涌来。
云倾凰倚在悬浮的黑色巨石上，黑宝石发饰折射出幽光，眼尾朱砂痣妖冶如血：“谢小郎君这般心急，是来救那些小蝼蚁？”
她指尖缠绕的幽蓝魔火骤然暴涨，瞬间将谢明渊困在火焰牢笼之中。
“放开他们！”
谢明渊剑指云倾凰，剑气虽弱却依旧凌厉。
云倾凰却只是轻笑，赤足踏过燃烧的曼陀罗花瓣，步步逼近：“救弟子？
可你现在自身难保。”
魔火突然化作锁链，缠住谢明渊的手腕。
他奋力挣扎，却发现这些锁链竟能吞噬他残存的灵力。
云倾凰俯身贴近，呼吸喷洒在他耳畔：“上次没吸尽你的剑魄，真是遗憾。
不过没关系……” 她的红唇擦过他渗血的唇角，“这次，可是你自投罗网。”
谢明渊咬牙，猛地发力将云倾凰推开，却在转身欲走时，被她甩出的黑雾缠住脚踝。
“想走？”
云倾凰的声音带着蛊惑，“留下做我的炉鼎，我便饶你弟子一命。”
瘴气愈发浓烈，谢明渊望着秘境深处弟子被困的方向，又看向眼前妖冶的魔修。
他握紧拳头，最终缓缓闭上眼。
这一次，他别无选择。
“先放了他们。”
染着丹蔻的纤细手指慢慢抚上谢明渊的侧脸，光滑细腻的触感令云顷凰十分愉悦，她不禁弯起唇角，漫不经心地应下，“好啊。”
随后一挥衣袖，那些被困住的剑阁弟子瞬间便送了出去。
与此同时云倾凰的魔功再次灌入体内，他在剧痛中弓起脊背，青丝凌乱地粘在苍白的脸上，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
云倾凰的魔功如滚烫的铁水，顺着经脉灼烧，所过之处，灵力寸寸崩解。
他试图凝聚残存的剑意抵抗，却被云倾凰轻易压制。
“别动。”
云倾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看着谢明渊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指尖微微收紧，“乖乖被我封住灵力，或许能少受些罪。”
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灌入魔功的力度，比起在凡界，竟温柔了许多。
谢明渊在意识模糊间，仿佛又回到了剑阁的剑冢。
那里安静祥和，剑阵的光芒温柔地笼罩着每一把剑。
他看见师尊为他讲解剑道，脸上满是满意与欣慰，说他是剑阁最有天分的弟子，假以时日，必定能带领剑阁重铸辉煌。
可下一秒，画面被云倾凰妖冶的笑容撕裂，血色曼陀罗铺满视野。
“为什么……” 谢明渊突然开口，声音虚弱却坚定，“为什么一定是我？”
云倾凰动作一顿，魔火在指尖明灭不定。
封印完成，她攀上谢明渊的双肩，两人鼻尖几乎相触，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因为你的剑魄，是这世间最完美的炉鼎。”
她说着，却垂眸避开了谢明渊的目光，“有了它，我便能成为魔界至尊。”
丹田中剧痛再次袭来，谢明渊再也支撑不住，向前倾倒。
云倾凰本能地伸手接住他，感受着怀中单薄的身躯，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她皱起眉，冷声道：“怎如此柔弱！”
然而，她并未察觉，自己己在不经意间轻轻环绕住了谢明渊那结实而纤细的腰身。
待谢明渊苏醒，他发现自己己置身于魔域之中。
谢明渊睫毛颤动，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
他缓缓睁开眼，暗紫色穹顶如流动的绸缎，无数幽蓝色光点在其间游弋，宛如坠落的星辰被困在夜幕。
倒挂的冰棱垂落，折射出冷冽的光芒，在地面投下交错的暗影，恍惚间竟似张牙舞爪的巨兽。
身下是铺着墨色绒毯的石榻，绒毯表面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边缘处用银丝绣着扭曲的符文，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他动了动发麻的手指，慢慢借力坐了起来。
“醒了？”
慵懒的女声从阴影中传来，云倾凰赤足踩过燃烧的曼陀罗，绯色裙摆扫过之处，地面立刻绽开妖异的紫光，顺着蜿蜒的银色光纹延伸向黑暗深处，光纹所过之处，地面泛起细密的涟漪，仿佛有看不见的水流在涌动。
她倚在由黑曜石堆砌而成的立柱旁，立柱顶端镶嵌着的宝石散发着猩红光芒，宛如一只凝视的巨兽之眼。
黑宝石发饰随着动作轻晃，眼尾的朱砂痣像一滴凝固的血：“昏迷了七日，我还以为小郎君要把自己耗死在幻境里。”
谢明渊猛地抬眸看向声音的来处，警惕地盯着云倾凰的一举一动。
“梦到了什么？”
云倾凰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指尖的魔火，不待谢明渊回答忽然又轻笑出声，“你不说我也知道。”
她踱步上前，俯身时发间的甜腻香气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我听到了你在喊我，倾儿……” 她指尖挑起谢明渊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你是在怀念我们在凡间的那些时光吗？！”
谢明渊瞳孔骤缩，挥手就要推开她，却被云倾凰反手扣住手腕按回石榻。
她跨坐在他腰腹间，艳丽的面容在紫光下透着危险的美，“别忘了，现在你是我的炉鼎。”
她的指尖划过谢明渊颈侧跳动的血管，“再乱动，我可就提前开炉了。”
谢明渊浑身紧绷，脖颈青筋暴起：“云倾凰，夺取他人天机，你不怕天道报应吗？”
“报应？”
云倾凰突然仰头大笑，魔火在她身后炸开成血色曼陀罗，立柱上的宝石光芒大盛，仿佛也在跟着狞笑。
她低下头，唇几乎要贴上谢明渊颤抖的唇瓣，“我从幽冥渊爬出来的那天，就不信什么天道报应。”
她舌尖轻舔过他嘴角的伤口，“但我信你，谢小郎君 ——” 她指尖凝聚的魔火突然贴近他心口，“总有一天，我会如愿成为魔界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