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宇的飞檐己经坍塌,斑驳的壁画上,神佛的面容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
墙角堆着半截石碑,隐约可见“万历三十七年”的字样。
但对于这群颠沛流离的人来说,这里己是难得的栖身之所。
“我们不能一首躲在这里。”
李明远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沙土上画着简易地图。
他的运动鞋早己磨穿,脚底结满血痂,“附近几个县城都被清军和流贼洗劫过,粮食短缺。
我们必须找到稳定的食物来源。”
“可我们能做什么?”
年轻人张铁柱沮丧地踢飞石块,露出补丁摞补丁的裤腿,“田里的庄稼早被抢光了,树皮都被啃干净了。
上个月我娘就是......”他突然哽住,狠狠抹了把脸。
李明远沉思片刻:“我们可以开垦荒地。
现在很多土地都荒着,只要有种子,就能种出粮食。”
“种子?”
王福顺苦笑着摇头,从怀里掏出半块发黑的豆饼掰成小块分发,“后生,你说得轻巧。
这年头,一粒种子比金子还贵。
去年我拿传家玉佩换了三升粟米,结果......”老人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暗红血丝。
“我有办法。”
李明远想起三天前战斗中缴获的清军物资,转身从破麻袋里翻出半袋炒面、两张兽皮和一柄镶铜匕首,“那些建奴身上应该有干粮,我们可以用这些去换种子。
不过,我们得先找到愿意和我们交易的人。”
经过商议,他们决定前往二十里外的李家寨。
那是个地势隐蔽的村落,据说还有些百姓在艰难维持生计。
李明远带着张铁柱等五个身强力壮的流民,背着缴获的物资,踏上了寻找希望的道路。
一路上,他们看到的是满目疮痍。
曾经的村庄如今只剩断壁残垣,野狗在废墟间游荡,啃食着无人掩埋的尸体。
在一座石桥下,他们发现了用木炭写在石壁上的字:“顺治二年春,建奴屠村,三百二十一口,唯余老妪苟活。”
李明远的手指抚过冰凉的字迹,突然意识到,这个“顺治二年”距离现在不过三年。
终于,他们找到了李家寨。
村口的老槐树下,十几个村民手持竹矛警惕地看着他们。
李明远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恶意:“乡亲们,我们是来换粮食种子的。
我们有建奴的物资,可以用来交换。”
村民们窃窃私语,显然对他们充满怀疑。
这时,一个拄着枣木拐杖的老者分开人群走了出来。
他的左袖空荡荡的,脸上有道从额头斜贯至下巴的伤疤:“你们真的杀了建奴?”
“是的,老伯。”
李明远掀开衣襟,露出腰间缴获的清军佩刀,刀鞘上的蟠龙纹还沾着凝固的血块,“这就是证据。”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好!
好!
这些年,我们被建奴欺负得够惨了。
如果你们真的能抗清,我们愿意帮你们!”
他转身对村民喊道:“去把地窖里的种子搬些出来!
再杀两只老母鸡,给这些后生补补!”
在老者的帮助下,他们换到了二十斤玉米种、十斤红薯藤,还意外得到了一本手抄的《齐民要术》。
临别时,老者紧紧握住李明远的手:“后生,好好干!
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指望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记住,人活着,就要给子孙后代留条活路!”
回到城隍庙,李明远立即组织流民们开垦荒地。
没有农具,他们就用双手刨土;没有耕牛,他们就轮流拉犁。
女人们用碎布缝制麻袋,孩子们在田边挖陷阱防野兽。
尽管条件艰苦,但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夜深了,李明远坐在城隍庙的台阶上,望着满天繁星。
他打开《齐民要术》,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干枯的艾草。
未来的路还很长,很艰难。
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会放弃。
他要在这里建立一个根据地,一个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地方,一个能与满清抗争的据点。
庙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李明远握紧腰间的佩刀,在心中默默发誓:我要让这片土地,重新响起孩童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