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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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粘稠如墨,冰冷刺骨。

脚下是绵软、湿滑的触感,每一次抬脚都带起粘腻的声响,散发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

林默低头,脚下根本不是什么土地,而是无边无际、由断肢残骸、破碎内脏堆积而成的尸山!

粘稠的暗红色血浆没过脚踝,还在汩汩地冒着泡。

无数扭曲变形、凝固着极致痛苦和恐惧的面孔在尸堆中沉浮,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他。

天空是令人绝望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巨大的、布满诡异暗红纹路的黑色漩涡在缓缓旋转,发出低沉如同亿万亡魂哭泣的嗡鸣。

“吾主…”一个嘶哑破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无尽的狂热和敬畏。

林默——或者说,此刻占据他意识的那个存在——缓缓抬起手。

这双手修长、苍白,骨节分明,指甲呈现出一种妖异的深紫色,皮肤下隐隐有暗金色的魔纹流转。

指尖,一缕凝练到极致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幽蓝寒气缭绕升腾。

视野前方,是一片广袤的、由无数巨大冰柱组成的森林。

每一根冰柱里,都冰封着一个生灵!

有人类修士,有妖气冲天的巨兽,有圣光萦绕的神族,甚至还有形态诡异、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域外天魔!

他们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姿态,脸上的表情被永恒定格在极致的惊骇、痛苦和难以置信之中。

“聒噪。”

一个冰冷、漠然、仿佛万载玄冰撞击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属于林默,却又完全不属于他。

它高高在上,视万物为刍狗,不带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

随着这漠然的两个字落下,指尖那缕幽蓝寒气骤然暴涨!

无声无息,却又带着冻结时空的绝对意志,向前席卷而去。

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碎裂声,时间仿佛被强行凝固。

前方那片由强大生灵组成的冰封森林,连同他们凝固的绝望,在幽蓝寒气扫过的瞬间,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漫天晶莹的冰蓝色齑粉!

如同亿万星辰同时寂灭。

没有惨叫,没有轰鸣,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死寂和毁灭。

“不够…还不够…”那冰冷的声音低语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毁灭本身的饥渴,“这天地…太污浊…当以寒冰…彻底净化…”视野猛地拔高,仿佛立于九霄之上。

下方,是一个巨大得无法想象的繁华世界,山川河流,城池国度,亿万生灵在其中生息繁衍。

芸芸众生,如同蝼蚁。

苍白的手掌缓缓抬起,掌心朝下。

掌心之中,一个微缩的、急速旋转的、蕴含了绝对零度与终极毁灭规则的幽蓝冰晶漩涡正在形成。

漩涡中心,是吞噬一切光芒和生机的绝对黑暗。

只要这只手掌落下,这方孕育了无数生灵的世界,连同其存在的根基,都将被彻底冻结、崩解,化为宇宙中最原始的冰尘!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到极致的狂喜和毁灭欲,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林默作为“人”的所有认知和情感堤坝!

那是对抹杀生命、终结存在的终极权柄的沉醉!

“不——!!!”

木板床上,林默猛地弹坐起来!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是要炸开,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如同破旧的风箱。

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头、鬓角、后背疯狂涌出,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带来刺骨的寒意。

他双手死死抓住粗糙的床沿,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青白色,指甲几乎要抠进木头里。

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着,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磕碰,发出“咯咯”的轻响。

眼前简陋的木屋景象剧烈地摇晃、模糊,那些被冻结、粉碎的生灵扭曲痛苦的脸庞,那遮天蔽日的幽蓝寒潮,那毁灭世界前的冰冷狂喜……无数来自“前世”的残酷碎片在他脑中疯狂闪回、冲撞!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从喉咙深处挤出。

林默猛地抱住头,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被丢进滚油里的虾米。

剧烈的头痛像是无数烧红的钢针在颅腔内疯狂穿刺搅拌。

“安静!

给我安静!”

他在心底疯狂地嘶吼,用尽全部意志去对抗那灭世魔尊残留的冰冷意志和滔天杀意。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那剧烈的头痛和幻视才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

林默瘫软在冰冷的床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脱力,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汗水在身下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窗外,天色己经完全黑透。

冰冷的月光从简陋的窗棂缝隙里漏进来,在地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光斑。

山林里,夜枭的啼叫远远传来,凄厉瘆人。

他挣扎着撑起虚脱的身体,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桌面。

那支乌沉沉的药杵,静静地躺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杵身那些难以辨识的暗沉纹路,在黑暗中似乎极其微弱地流转过一丝极淡的金芒,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一股微弱却坚韧的暖意,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依旧顽强地传递过来,丝丝缕缕地渗入他冰冷的身体和混乱的识海,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林默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床,踉跄着扑到桌边,一把将那冰冷的药杵死死攥在手里,用尽全身力气握住!

粗糙冰凉的触感下,那股暖流变得清晰了一些,虽然微弱,却异常坚定地流淌着,如同温暖的溪流,一点点驱散着他西肢百骸残留的刺骨寒意和灵魂深处的惊悸。

他靠着桌腿滑坐到冰冷的地上,背脊紧贴着粗糙的木桌边缘。

黑暗中,只有他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以及药杵那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暖意,证明着他还活着,还是“林默”。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冰冷坚硬的药杵,身体因为后怕和脱力而微微颤抖。

“我只想…做个采药人…”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哀求,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对体内那个沉睡的魔头说,“我只想…活下去…安静地…活下去…”月光无声地移动着,小屋内的阴影也随之变幻。

林默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只有紧握着药杵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积攒起一点力气,艰难地扶着桌腿站起来。

身体依旧虚弱,手脚冰凉,但至少不再像刚才那样失控地颤抖。

他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走到墙角的水缸边,舀起一瓢冰冷的山泉水,狠狠浇在自己脸上。

刺骨的寒意激得他一哆嗦,混乱的头脑似乎也因此清醒了几分。

他必须出去。

必须回到熟悉的、能让他暂时忘记那些血腥幻象的劳作中去。

采药、辨识、炮制…这些重复的、需要专注的事情,能像锚一样,把他牢牢固定在“林默”这个身份上,不被那个魔头的记忆洪流卷走。

重新背起空药篓,拿起那柄用了多年、刃口磨得发亮的采药小锄。

林默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