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阳光像融化的黄油泼在写字楼玻璃幕墙上，折射出锋利的光斑。我咬着冷掉的三明治，看环卫工的扫帚在光晕里划出金色弧线，街边早餐车的蒸汽裹着油条味漫过来，把路灯衬得像褪了色的月亮。
地铁口涌出黑压压的人群，西装革履的男人扯松领带，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穿格子衬衫的程序员揉着眼睛，保温杯里的咖啡晃出涟漪，倒映着他眼下青黑的阴影。卖早点的阿姨掀开蒸笼，热气扑红她的脸，而这些卡在考勤机前的人，正把自己折叠进早高峰的褶皱里。
街角的斑马线上，驮着货物的电动车与西装革履的行人擦身而过，骑手头盔上的反光镜里，能看见朝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张被生活抻紧的弓弦。写字楼大厅的旋转门吞吐着人流，有人手里攥着没喝完的豆浆，有人对着手机屏幕皱眉，阳光穿过玻璃穹顶，在他们疲惫的肩膀上切割出明暗交界线——那是清晨的光与生活的重，在混凝土森林里撞出的裂痕。
清晨七点五十八分，林翎的指尖悬在考勤机的指纹识别区上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侧身让路，眼角余光扫过那人的黑色公文包——拉链半开着，露出半截银色笔记本电脑边角，包带在疾走中甩成一道凌厉的弧线。男人在她身后站定，西装袖口拂过她的香奈儿斜纹软呢外套，带着晨间冷空气的气息。
"叮"的一声，考勤机吐出清脆的电子音。林翎抬头看了眼屏幕，7:59:12，刚好赶上。她转身取卡时，正对上一双浅褐色的眼睛。男人微喘着气，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却仍能看出五官轮廓分明，眉骨高得像北欧雪山的剪影。
"早。"他短促地颔首，手指已经按在考勤机上。林翎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空着，指甲修剪得短而干净，指节处有淡淡的茧——像是长期握笔或使用数位板留下的痕迹。
她转身走向电梯厅时，听见身后传来低低的咒骂。回头望去，男人正对着考勤机屏幕皱眉，指尖反复按压，领带随着动作晃来晃去。林翎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从手袋里摸出备用工卡："需要帮忙吗？有时候指纹识别器早上会抽风。"
他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林翎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毕竟在这栋甲级写字楼里，不同部门的人通常井水不犯河水。她所在的17层是知名广告公司创意部，而男人胸前若隐若现的工牌挂绳是深蓝色——那是23层技术部的配色。
"谢谢。"他接过工卡时，指尖擦过她的掌心，带着薄茧的触感。林翎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看着他将卡片在感应区划过，屏幕上立刻跳出"考勤成功"的提示。男人挑眉："你们部门的卡居然能通用？"
"技术部上周做系统升级，可能数据互通了。"林翎看了眼电梯显示屏，上行键已经亮到15层，"不过建议你尽快去补录指纹，毕竟跨部门打卡记录..."
"会被误认为串岗。"他忽然笑了，露出左侧虎牙，"鹿箓，技术部总监。"他掏出名片夹，金属外壳在晨光中闪过冷光。林翎接过名片，指尖触到烫金的"鹿箓"二字，字体棱角分明，像他本人给人的感觉。
"林翎，创意部总监。"她从手袋里取出自己的名片，递过去时注意到他公文包拉链还开着，里面露出一本《算法导论》，书角卷得很旧。电梯到达的提示音打破沉默，林翎侧身进电梯，转身时看见鹿箓正低头研究她的名片，领带还歪在一边。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听见他忽然说："你的工卡套..."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很有创意。"
林翎低头看自己的工卡——透明卡套里夹着一张像素风格的插画，是她昨晚随手画的卡通猫。她忽然想起刚才他公文包里的数位板痕迹，耳尖微微发烫。电梯上行的轻微失重感中，她意识到这是今年第一次有人注意到她的工卡套，而那个人来自完全不同的业务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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