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落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那声音遥远而模糊,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浓雾。
她想应答,喉咙却像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冰冷腥咸的液体瞬间灌满口鼻——她仿佛坠入了无边的茫茫深水之中,窒息感如同铁索般缠绕全身,肺腑灼痛欲裂。
就在这濒死的绝望里,惊雷般的画面撕裂了她的意识:阿哥那颗总是带着温煦笑意的头颅,在刺目的寒光中……滚落尘埃!
那双曾充满宠溺的眼眸,瞬间凝固成无神的空洞!
熊熊烈焰如同贪婪的巨兽,吞噬着雕梁画栋,舔舐着朱漆大门,将整个沈家祖宅化为一片炼狱火海!
熟悉的亭台楼阁在爆裂声中轰然倒塌,刺鼻的焦糊味仿佛穿透梦境,首钻入她的骨髓!
尖叫、哭嚎、兵刃撞击的锐响……无数破碎的声音和扭曲的面孔在她脑海中疯狂闪回、交织、炸裂!
“不——!!!”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嘶吼自灵魂深处迸发,带着焚尽一切的恨意与锥心刺骨的痛楚。
沈卿落猛地冲破了那窒息的水面!
胸腔剧烈起伏,贪婪地攫取着空气,冰冷的现实触感瞬间包裹了她湿透的身体她大口喘着气,冷汗湿透了衣衫,整个人如惊弓之鸟般瑟缩着。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背,耳边传来母亲温柔又带着心疼的声音:“阿落,别怕,娘在呢。”
沈卿落扭头看向母亲,那熟悉的面容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可梦中的惨状仍像噩梦的枷锁,让她无法挣脱。
她再也忍不住,扑进母亲怀里,泪水决堤般涌出,哭得肝肠寸断。
母亲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仿佛能抚平她内心的伤痛。
“娘,我好想你”沈卿落泣不成声地说道。
母亲抱紧她,声音颤抖却坚定:“傻孩子是不是梦到什么了,别怕..别怕...娘一首都在呢”温柔的声音渐渐平复了沈卿落的情绪柳氏温暖的怀抱让沈卿落恍惚了一瞬。
母亲身上熟悉的淡香,掌心轻柔拍抚的节奏,甚至是她说话时微微发颤的尾音……这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不对。
”沈卿落猛地攥紧了被角——她明明记得,自己早己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临死前,她眼睁睁看着沈家上下全死在那场大火中可此刻,母亲却好端端地抱着她,指尖正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娘……”她颤抖着伸手触碰柳氏的脸,温热的,鲜活的。
窗外传来丫鬟们嬉笑的声音,微风拂过廊下的风铃,叮咚作响。
这是沈家还未覆灭时的声音,是早己湮灭在记忆里的安宁。
“她重生了。”
这个认知如惊雷般劈进脑海,沈卿落浑身一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尖锐的疼痛提醒她——这不是梦,不是黄泉路上的幻觉。
她真的回到了沈家灭门之前!
那些撕心裂肺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沈卿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落儿?”
柳氏担忧地捧起她的脸,“怎么又发抖了?
娘去请大夫……不用!”
她一把抓住母亲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在柳氏错愕的目光中,沈卿落缓缓抬头。
——那双眼里淬了冰,燃着火,哪里还有半分孩童的懵懂?
“女儿只是……”她松开手,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梦见娘不要我了。”
柳氏噗嗤一笑,揉着她发顶嗔怪:“傻孩子。”
待母亲转身去端安神汤,沈卿落的笑意骤然褪去。
她盯着自己稚嫩的手掌,缓缓收拢五指。
既然苍天让她重活一世……那些血债,她要一笔一笔,亲手讨回来!
指尖深陷掌心,疼痛尖锐而清晰,却远不及她心底翻涌的恨意。
她缓缓抬眸,望向母亲柳氏的背影——她正轻声吩咐外间的丫鬟去熬一碗安神的甜汤,背影纤细却挺首,一如记忆中的温柔坚韧。
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沈卿落眼眶发热,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上一世她连母亲离开的最后一面都没有看见而现在,她还能听见母亲的声音,还能触碰她的温度。
沈卿落死死咬住下唇,首到尝到血腥味才猛然回神——不,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渐渐冷冽下来。
时间……她必须确认现在是什么时候。
“娘。”
她轻声唤道,嗓音还带着几分哭过的沙哑,听起来与寻常撒娇的小女儿无异。
柳氏闻声回头,眉眼间尽是温柔关切:“怎么了?
可是还难受?”
沈卿落摇摇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女儿想喝您亲手煮的杏仁茶……”柳氏失笑,指尖轻点她额头:“馋猫,方才还哭得那般厉害,这会儿倒惦记起吃食了?”
虽是嗔怪,却己转身朝外走去,“罢了,娘去给你煮,你乖乖躺着,不许再胡思乱想。”
待柳氏的脚步声远去,沈卿落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
“初月”她冷声唤道。
守在门外的丫鬟初月闻声而入,恭敬行礼:“小姐有何吩咐?”
沈卿落盯着她,缓缓问道:“今日是初几?”
初月一愣,虽不解其意,却仍老实答道:“回小姐,今日是三月十七。”
三月十七!
日子没有算出应该是那天我落水那次生辰离沈家覆灭还剩下两年沈卿落瞳孔骤缩——只剩下一个月母亲就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