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寻烛
他不再多言,转身继续去捣弄那些散发着奇异气息的草药。
凌烬之后的日子便在疼痛、昏睡、灌下苦药中,缓慢地流逝。
他像一头被强行按在泥沼里休养的凶兽,沉默地忍耐着。
每一次换药都是酷刑。
当那温润的指尖带着凉意的药膏触碰翻卷的皮肉,清理深嵌的污秽。
凌烬都死死咬紧牙关,汗水瞬间浸透单衣,身体绷成一张拉满的弓。
他从不***,只有压抑到极致的、从喉咙深处溢出喘息,和因剧痛而失控的、野兽般的本能颤抖。
那双曾令无数人胆寒的眼眸,此刻被生理性的泪水模糊,只剩下纯粹的、被疼痛撕扯的脆弱。
每当这时,那双澄澈的眼睛总会专注地望进他眼底深处,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
“忍一忍,很快就好。”
他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莫名地分担着那非人的痛楚。
那指尖的动作也愈发轻柔迅捷,带着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
而换药结束后,总有一块小小的、带着花蜜清香的糖块,总会适时地递到凌烬唇边,成为熬过酷刑后唯一的、带着甜味的慰藉。
他渐渐知道,这个把他从鬼门关拖回来的人,叫江寻烛。
“江寻烛……”凌烬第一次在神智清醒时念出这个名字,声音沙哑粗粝,像生锈的铁器摩擦。
正在整理药篓的江寻烛闻声回头,眼中带着一丝疑惑的笑意:“嗯?”
凌烬却沉默了。
这个名字,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符号。
他更习惯在黑暗中辨识目标的气息、脚步、心跳的频率。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这样躺在一个陌生人简陋的草庐里,笨拙地呼唤对方的名字。
“凌烬。”
他最终只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语气生硬,带着杀手特有的、近乎本能的戒备和疏离。
“凌烬……”江寻烛念了一遍,点点头,仿佛只是记下了一个普通的称呼,并未深究这名字背后可能沾染的血腥。
他拿起一个粗陶碗,里面是熬得浓稠的米粥,上面飘着几缕碧绿的野菜。
“喝点粥吧,你几天没正经吃东西了。”
凌烬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寡淡的粥,再次陷入沉默。
进食,对他而言只是维持这具杀人工具运转的必要程序,味道从来无关紧要。
他伸出未受伤的右手,试图去接碗。
江寻烛却避开了他的手,用木勺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唇边。
动作自然得仿佛本该如此。
“你左手不能用力,我来吧。”
凌烬身体再次僵硬。
这种被当成脆弱孩童般照顾的感觉,比伤口更让他感到刺痛和难堪。
他几乎是带着怒气瞪向江寻烛,想让他滚开。
可撞进那双眼睛里,看到的只有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关切,像山涧清泉,倒映着他此刻狼狈虚弱的影子。
那点怒气像撞在棉花上,瞬间消散,只剩下一股无处着力的憋闷。
他僵硬地张开嘴,任由那温热的、寡淡无味的米粥滑入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