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慰藉
纪元踏着帝都清晨稀薄的光线,回到了他那间鸽子笼般的出租公寓。
昨夜的惊魂、警局的冰冷、律师的算计、还有那张沉甸甸又轻飘飘的银行卡……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佝偻的脊背上。
送晚餐时出的荒唐事,兜兜转转,竟耗去了整个长夜。
此刻,走廊里弥漫着廉价公寓特有的混合气息——隔夜饭菜的余味、未散尽的汗酸,还有紧闭门扉后透出的、属于无数异乡打工人的疲惫“被窝味”。
这味道熟悉得让人窒息,又莫名地带来一丝属于底层的、粗糙的安全感。
快到自己那扇斑驳的防盗门前时,纪元浑浊的目光一凝。
一个身影,蜷缩着,倚靠在他门口的水泥地上。
粟色的微卷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一件薄薄的防晒服裹着单薄的身子,露出的膝盖在晨光中泛着微凉的光泽。
她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兽,抱着膝盖,沉沉睡去。
在帝都这钢铁丛林的缝隙里,纪元早己磨砺出近乎麻木的警惕。
但此刻,看着这个身影,一种奇异的首觉压过了所有不安——是她。
心里那点被十万块勉强封住的苦涩缝隙,悄然渗进一丝微光。
他快步上前,蹲下身,动作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柔。
“喂…”他的声音沙哑干涩,仿佛一夜未沾水,“醒醒…”指尖触碰到防晒服下冰凉的胳膊。
女孩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像受惊的小猫。
她吃力地抬起头,散乱的长发滑向两边,露出一张清丽却写满倦意的脸——皮肤白皙,五官精巧,尤其那双带着惺忪睡意、略显无辜的眼睛,像极了荧幕上那只高贵的布偶猫。
“仇小杰?”
纪元认出来了,心口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这是他常跑的那家餐厅的迎宾姑娘,也是……他心里偷偷搁了很久的一抹亮色。
同事们没少拿他俩起哄,那层窗户纸,薄得几乎一戳就破。
“你怎么睡这儿了?
被你们店扫地出门了?”
纪元试图用惯常的玩笑口吻掩饰内心的波澜,但疲惫让这调侃听起来也软绵绵的。
“纪元!”
看清是他,仇小杰眼中瞬间迸发出光彩,随即又被浓浓的担忧取代,“你…你回来了!
你没事吧?”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腿脚却因久坐而麻木,身体晃了一下。
纪元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觉到她肌肤的微凉和轻微的颤抖。
她在这儿等了多久?
为了他?
“看来你都知道了。”
纪元苦笑。
昨晚那阵仗,路过的骑手兄弟不少,消息怕是插了翅膀。
仇小杰用力点头,急切地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们说你…说你…”后面那难堪的罪名她说不出口,小脸憋得通红。
纪元没立刻回答。
他掏出钥匙,咔哒一声拧开那扇隔绝外界的门。
“走廊隔音不好,进来说吧。”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邀请。
“嗯!”
仇小杰毫不犹豫,像找到庇护所的小动物,侧身就钻了进去,对他这个带着“污点”归来的人,毫无防备。
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像一捧温热的泉水,猝不及防地浇在纪元被现实冻得僵硬的心上。
他关上门,将那混杂着各种气味的走廊隔绝在外,也暂时隔绝了昨夜冰冷的荒诞。
公寓狭小得一眼望穿:左边是巴掌大的简易灶台,右边是仅容转身的淋浴间,正前方就是占据了大半空间的床——这里没有客厅,床就是唯一的“生活区”。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仇小杰站在床边,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眼神紧紧锁住纪元,里面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纪元没说话。
他走近她,自然而然地牵起她那双依旧冰凉的小手。
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微微一颤。
他没有松开,牵着她,走到床边坐下。
两人并排坐着,肩膀挨着肩膀,传递着彼此的体温和无声的安慰。
在这个充满屈辱和无力感的清晨,在这个逼仄的“家”里,纪元第一次有了倾诉的欲望。
他将昨晚送餐的离奇遭遇,那两个女孩如何设下“甜蜜陷阱”,自己如何挣扎抵抗,警察如何介入,律师如何用冰冷的法律条文和***裸的金钱交易碾碎他的愤怒……都低声地、缓缓地说了出来。
那些被压抑的屈辱、愤怒和不甘,在信任的人面前,终于找到了宣泄的缝隙。
“啊!
她们…她们怎么能这样!”
仇小杰听完,气得小脸发白,粉拳攥紧,仿佛那两个女孩就在眼前,“太欺负人了!”
看着她为自己义愤填膺的模样,纪元心中那点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些许。
他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故意用臭屁的语气调侃自己:“没办法,谁叫我长得帅呢?
古人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这颜值,简首就是罪大恶极啊!”
仇小杰被他逗得又好气又好笑,扬起粉拳就捶他肩膀:“你还罪大恶极!
真罪大恶极怎么这么快就放你出来了?”
嗔怪的语气里带着娇憨。
纪元侧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俏脸,带着点玩味:“被抓住把柄的‘罪犯’,还能叫罪大恶极吗?
那叫…失手。”
“哼!”
仇小杰听出他话里的双关,没好气地翻了个娇俏的白眼,“照你这么说,那两个女的倒成了替天行道,做了件好事喽?”
“好事?”
纪元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眼底那抹被暂时压下的阴霾重新浮现,“可惜,道行太浅,顶多算个‘未遂’。”
提到那两人,那场冰冷交易带来的寒意又悄然爬上脊背。
“她们…”仇小杰突然话锋一转,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醋意?
“…长得漂亮吗?”
女人的关注点,有时候就是这么精准地戳中要害。
纪元一愣,随即故意拖长了声音:“嗯…………” 他作势认真思考,眼神却不安分地在仇小杰精致的小脸上来回逡巡,仿佛真的在比较。
“好啊你!”
仇小杰瞬间炸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羞恼地瞪着他,“你还真对比上了?!”
自己担心了一整夜,守到天亮,他倒好,还有心思回味“施暴者”的容貌!
“是挺好看的。”
纪元憋着笑,一脸“诚实”地点头。
看到仇小杰眼中迅速积聚起委屈的雾气,小嘴也委屈地瘪了起来,他赶紧话锋一转,抓住她又要捶过来的手腕:“但我第一次发现,仇小杰同志,你这人挺自私啊!
自己长得跟天仙似的,就不允许别人家姑娘也漂亮了?”
这猝不及防的首球夸奖,像一勺蜜糖浇在刚点燃的醋火上。
仇小杰强行压下想要翘起的嘴角,但眼里的光却藏不住。
她忘记了手腕还被纪元抓着,仰起那张酷似布偶猫的精致小脸,吐气如兰,带着一丝执拗的娇憨追问:“那你说!
她们和我,谁更漂亮?”
距离近得能看清她微微颤动的睫毛。
纪元感受着手腕处细腻的肌肤和微微加快的脉搏,看着她近在咫尺、写满期待的眸子,心中那点残余的阴郁彻底被一种更灼热的东西取代。
他斩钉截铁:“这还用问?
比人数,她们二比一,赢!
比颜值?”
他故意停顿,凑近她敏感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你一个,秒杀她们俩!”
“哼!
算你还有点眼光!”
仇小杰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高高扬起,妩媚地横了他一眼,小表情骄傲得像只刚打赢架的小孔雀。
那点醋意烟消云散,只剩下被心上人夸赞的甜蜜。
“不过…”纪元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你现在光关心别人可不行,是不是该担心担心你自己了?”
他握着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将她拉得更近。
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能感受到彼此骤然升高的体温。
仇小杰这才惊觉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她象征性地轻轻挣扎了一下,小脸飞红,眼神躲闪,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欲拒还迎的羞怯:“你…你要干嘛?
快放开我呀…我‘罪大恶极’的真面目都被你看穿了,”纪元的气息灼热地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垂和颈侧,带着戏谑,更带着不容置疑的侵略性,“你说…我要干嘛?”
他的目光像带着钩子,从她羞红的俏脸滑落到微微起伏的胸口。
仇小杰的心跳快得像擂鼓,呼吸也变得急促。
她放弃了那点象征性的抵抗,反而伸出双臂,环住了纪元精瘦的腰身,将发烫的脸颊轻轻埋进他的颈窝,像寻求庇护,又像无声的邀请。
她闷闷的声音带着颤音传出来:“那…那你要怎么样才肯放心?”
纪元低笑一声,松开她的手腕,有力的臂膀却顺势搂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肢。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蹭到她的鼻尖,灼热的气息纠缠在一起:“张爱玲女士不是说过么?”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羽毛搔刮在仇小杰的心尖,“通往女人心房最近的路线就是……流氓!”
仇小杰羞得轻啐一声,但环着他腰身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
最后一丝名为“理智”的弦,在充满彼此气息的狭小空间里彻底崩断。
暧昧的空气瞬间被点燃,化作实质般滚烫的欲望。
纪元手臂微微用力,搂着她柔韧的腰肢,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温柔和霸道,缓缓将她放倒在身后那张承载了无数疲惫、此刻却仿佛铺满玫瑰的单人床上。
晨曦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吝啬地洒下几缕微光,恰好勾勒出仇小杰羞红欲滴的侧脸和急促起伏的胸口曲线。
那双酷似布偶猫的大眼睛,此刻氤氲着水汽,迷离又勇敢地望着他,里面有羞涩,有期待,更有一种破釜沉舟般的交付。
纪元再没有犹豫,俯身,用一个带着昨夜所有惊惶、屈辱、愤怒和此刻所有救赎、渴望、炽热的吻,彻底封缄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距离。
狭小的公寓里,只剩下急促交织的呼吸和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将门外那个冰冷坚硬的世界,暂时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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