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七天!她只有七天!
她只有七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森罗殿内,那凄厉的阴风诡异地静止了。
穹顶疯狂旋转的灵魂漩涡,速度骤然慢了下来,无数痛苦的面孔定格在扭曲的瞬间。
地面蔓延的白霜停止了生长,空气中弥漫的死亡威压如同被冻结的潮水,悬在半空。
只有单瑰儿魂体剧烈波动的光芒,和那本拍在秦晋胸口、幽幽散发着私章光芒的空白生死簿,在死寂中异常刺眼。
那两点近在咫尺的猩红瞳孔,猛地收缩!
如同被投入石子的血池,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里面翻涌的滔天杀意和地狱业火,仿佛遭遇了某种不可置信的冲击,瞬间凝滞。
那捏着她下巴的、冰冷如玄冰的手指,似乎也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
死寂。
绝对的死寂,沉重得如同亿万年的玄铁,压得人(或者说鬼)喘不过气。
单瑰儿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魂体因为过度消耗和恐惧而发出的、细微的、如同瓷器即将碎裂般的嗡鸣。
她死死盯着那双猩红的眼睛,心脏(如果魂体有的话)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
赌!
她在赌!
赌,这位高高在上的阎罗王,也怕这盖着他私印的空白状纸,成为三界最大的笑话!
赌,他不敢让这荒谬绝伦的“勾错魂”丑闻闹得人尽皆知!
时间在无声的角力中,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那双猩红的眼眸深处,翻涌的杀意如同退潮般缓缓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难以解读的幽光。
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洞穿灵魂,带着审视,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极致恼怒,也带着一丝……被掐住软肋的冰冷权衡。
捏着她下巴的冰冷手指,缓缓松开了。
单瑰儿失去支撑,魂体一软,几乎瘫倒在地,但她立刻用手撑住冰冷的黑曜石地面,强迫自己抬起头,依旧死死盯着上方那片阴影。
她攥着那本空白生死簿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魂体状态下的视觉表现),那盖着私印的地方,光芒幽幽,是她唯一的筹码。
秦晋的身影在王座前缓缓站首,那片笼罩他的阴影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变得更加凝实内敛,但散发出的压迫感却丝毫未减。
他微微垂首,目光落在自己胸口——那本虚幻的、盖着他私印的生死簿,正缓缓飘浮起来,悬浮在他与单瑰儿之间,像一道刺眼的、无法忽视的界碑。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那片阴影中传出。
不是雷霆轰鸣,而是如同九幽寒冰碎裂的轻响,却比之前的怒喝更让人心胆俱寒。
那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被蝼蚁冒犯后的极致冰冷和一种掌控全局的漠然。
“七日。”
两个字,如同冰珠砸落玉盘,清晰地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
单瑰儿猛地一颤,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
她赌对了?!
然而,那狂喜还未彻底蔓延开,就被秦晋接下来的话冻僵在脸上。
“你阳世之躯,尚存一线生机,未入僵死之境。”
那冰冷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然魂离七日,肉身生机必绝,纵使仙丹亦难回天。”
他微微抬起被阴影笼罩的下颌,猩红的眸子如同深渊的入口,锁定了单瑰儿:“七日之内,若你能令本王收回成命,自可还阳。”
单瑰儿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像掉进了冰窟窿。
七天?
收回成命?
这条件苛刻得如同天方夜谭!
让她一个刚死的生魂,去让阎王爷承认错误、收回勾魂令?
这比登天还难!
“你耍我?!”
绝望和愤怒再次冲上头顶,她尖声质问,攥着空白生死簿的手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这根本不可能!
你……或者,”秦晋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刀刮骨,打断了她的质问。
他缓缓抬起一只被阴影包裹的手,那手上并未拿着任何武器,但单瑰儿却感到一股足以将她魂魄彻底抹除的恐怖力量在凝聚、锁定!
那本悬浮的空白生死簿,在他无形的力量牵引下,剧烈地震颤起来,其上幽幽的私章光芒明灭不定,似乎随时会被强行抹去!
“本王此刻便让你魂飞魄散,连同这纸荒唐,一并归于虚无。”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选。”
森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浇灭了单瑰儿所有的愤怒和质问。
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敢多说一个字,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散在这天地间,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那本作为唯一依仗的空白生死簿,在阎王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真正的废纸。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魂体筛糠般颤抖。
她死死咬住牙关(魂体状态的意念表现),口腔里仿佛弥漫开铁锈般的血腥味。
“七…七日!”
她用尽全身力气,从颤抖的魂体中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微弱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秦晋抬起的、凝聚着毁灭力量的手,缓缓放下。
那股锁定单瑰儿的恐怖威压,如同退潮般悄然散去,却留下更深的寒意。
“很好。”
冰冷的两个字落下。
没有预兆,单瑰儿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吸力猛地作用在她的魂体上!
眼前的一切——那森的阎罗殿、高耸的白骨王座、那双冰冷的猩红眸子——瞬间扭曲、拉长、破碎!
如同被打碎的镜子,化作无数飞速旋转的光怪陆离的碎片。
“啊——!”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整个魂体便被那股力量狠狠甩了出去,坠入一片急速旋转、色彩混乱的漩涡之中。
天旋地转,意识在巨大的撕扯力下迅速模糊、沉沦……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霸道地钻入鼻腔。
耳边是持续的、单调的“嘀…嘀…嘀…”声,规律得让人心慌。
单瑰儿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白光让她瞬间眯起了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视野才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惨白的天花板,旁边挂着透明的输液袋,药水正一滴一滴缓慢地流入她手背的静脉。
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塑料的异味。
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个关节都酸痛无比,喉咙干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这里是……医院?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旁边。
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脸色蜡黄的中年男人正靠在床头,百无聊赖地按着电视遥控器。
电视屏幕里,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主持人正一脸严肃地播报着午间新闻:“……昨日深夜,我市城西高架桥发生一起严重交通事故。
一辆满载砂石的泥头车因司机疲劳驾驶,失控撞上桥墩后发生侧翻,导致后方多辆轿车连环追尾。
事故造成三人当场死亡,七人重伤,目前仍在医院抢救……”画面切换,正是她记忆最后时刻的场景!
扭曲的汽车残骸,刺目的警戒线,闪烁的警灯和救护车灯光……镜头快速扫过一片狼藉的事故现场,最后定格在一辆被撞得面目全非的白色轿车上——正是她的车!
旁边地上,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据悉,重伤者中包括一名年轻女性单某,目前仍在市第一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ICU)抢救,尚未脱离生命危险……”主持人的声音刻板地传来。
单瑰儿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
单某?
ICU抢救?
尚未脱离危险?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她回来了!
她的魂回来了!
可她的身体……还在死亡线上挣扎?!
秦晋冰冷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她耳边回响:“……魂离七日,肉身生机必绝……”七天!
她只有七天!
就在这极致的恐慌和求生欲翻涌的瞬间,她的左手手背,靠近腕骨的位置,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痛!
那感觉,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
“嘶!”
她痛得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缩回手。
低头看去,只见左手白皙的手背上,一个繁复古朴、散发着微弱幽暗光芒的印记,正清晰地浮现出来!
那印记的形状……赫然与她在阎罗殿里,盖在空白生死簿上的阎王私章,一模一样!
印记如同活物,在她皮肤下微微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一阵尖锐的灼痛,像是在倒计时,又像是一道冰冷的枷锁。
七日期限,以痛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