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渡劫失败,不如种田
九九重劫的最后一重,带着足以湮灭星辰的意志,轰然砸下。
陈凡在那一刻,感觉自己的仙躯、元神,乃至存在于世间的一切痕迹,都被那狂暴的力量彻底撕成了最原始的碎片。
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沦,漂泊,仿佛经历了一万年的孤寂,又好似只过了一瞬。
“咳……咳咳……”一阵剧烈而撕心裂肺的咳嗽,像一把生锈的钳子,将陈凡从混沌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布满厚厚蛛网的房梁,几缕阳光从屋顶的破洞中漏下,形成斑驳的光柱,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在光柱里清晰可见。
一股腐朽木头和陈年灰尘混合的、带着霉变气息的味道,粗暴地涌入他的鼻腔。
陈凡眨了眨眼,眼神中充满了茫然。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感受到的是一种久违到几乎陌生的、彻头彻尾的无力感。
这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仿佛身体只是一个空洞的躯壳。
神念艰难地内视。
经脉细若游丝,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断裂。
丹田空空如也,像个干涸的池塘。
识海中那曾经浩瀚如星辰宇宙的元神,此刻只剩下一缕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魂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我这是……回来了?”
无数破碎的、不属于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与他那残破的神魂强行融合。
剧烈的头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陈凡,二十岁,青云宗第三十七代,也是最后一代宗主。
这个世界的他,父母双亡,自幼体弱多病,靠着祖上留下的一点微薄遗产,在这座破败的宗门里苟延残喘,勉强活到今天。
而所谓的青云宗,早己沦为历史的尘埃。
记忆中,这里曾是修仙大宗,威震一方。
如今,只剩下眼前这座西处漏风、摇摇欲坠的主殿,和后山几间随时可能在下一场大雨中倒塌的茅草屋。
灵脉?
陈凡费力地将自己那微弱的神念探入地下,仔细感应了半天,嘴角不由得狠狠抽了抽。
山底下确实还有一条灵脉的残骸,只是……细得跟头发丝似的。
那点微不足道的灵气,别说修炼了,恐怕连滋养一棵草都费劲。
聊胜于无,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呵呵。”
陈凡低声笑了起来,声音沙哑,像是破旧的风箱。
他越笑越大声,最后笑得牵动了这具病弱身体的肺腑,引发了一连串剧烈的咳嗽,笑出了眼泪。
他扶着那张一动就“嘎吱”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床,缓缓站起身。
推开那扇一碰就簌簌掉下木渣的殿门,走到了主殿门口的台阶上。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洒在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更显出一丝病态。
放眼望去,山门倾颓,巨大的石匾断成两截,倒在杂草丛中。
石阶碎裂,缝隙里长出的野草比人还高,随着山风摇曳。
一片荒凉,满目破败。
然而,陈凡深深吸了一口这稀薄的、带着泥土芬芳和青草气息的空气,脸上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无比灿烂的笑容。
“妙啊!”
他由衷地赞叹道。
“真是个养老等死的好地方!”
上一世,他从一介凡人,卷成了宗门第一天骄,卷成了修真界令人闻风丧胆的渡劫期至尊,最后卷上了那九死一生的渡劫台。
打打杀杀,争名夺利,心机算尽,步步为营。
累!
太累了!
累得他心魔丛生,道心蒙尘,最终在那最后一重天劫下,身死道消。
现在好了。
一朝回到解放前,哦不,是比解放前还惨。
没天赋,没资源,没实力,灵气稀薄得可怜。
这还修个屁的仙?
这还卷个屁的卷?
摆了!
从今天起,彻底摆烂!
什么飞升,什么大道,什么长生不死,都给老子滚一边去!
老子只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种种地,养养鱼,晒晒太阳,安安静静地修复我那可怜的残魂。
等死?
不,是等活。
等一具能让他活得舒坦的、健康的身体。
至于其他的……谁爱卷谁卷去!
陈凡眯着眼,像一只慵懒的猫,贪婪地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和平与宁静。
就在他沉浸在这份美好中时,一阵嘈杂的喧哗声和兵器碰撞的叮当声,极不和谐地从山门外传来,粗暴地打破了他美好的幻想。
“都给老子麻利点!”
“今天就把这破地方清出来,晚上咱们就在这儿过夜!
以后这里就是咱们黑风寨的新山头!”
“大哥,那上面好像还有个人?”
“有个屁的人!
一个快死的病秧子罢了!
等会儿把他给我像扔垃圾一样扔出去!”
陈凡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山门的方向,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透出一丝被打扰了清梦的、极度的不爽。
总有刁民,想坏我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