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晨光里的和弦
隔壁陈浩然的DVD机还在循环《盛夏的果实》,跑调的歌声混着突然炸响的摩托引擎声,把清晨的空气搅得稀碎。
小鱼举着豁口的搪瓷碗冲进来,脚步被震得趔趄:“哥!
粥都热第三遍了!
黄毛哥又在村口飙车!”
饭桌上摆着腌萝卜和玉米饼,母亲边往他碗里夹煎蛋边皱眉:“这摩托声天天吵得人心慌。”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刺耳的急刹声,混着陈浩然扯着嗓子的“漂移咯——”,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小鱼笑得首拍桌子,玉米渣随着颤抖的桌面蹦进粥碗。
匆匆扒完早饭,丁小宇揣着半块没吃完的玉米饼跑回房间。
老式木门吱呀一声推开,阳光正斜斜地照在墙角的旧吉他上,琴身木纹里还嵌着经年累月的指痕。
远处又传来摩托呼啸而过的轰鸣,他烦躁地扯过椅子坐下,用袖口用力擦着琴弦。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流畅的泛音从指尖流淌而出,周鸽子《夜曲》的前奏响起,这把破旧红棉牌木吉他,在此刻竟然意外的动听。
“哥!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不知何时,小鱼扒在门框上,眼睛瞪得溜圆,“上个月你还总弹错《致爱丽丝》啊!”
丁小宇喉咙发紧,险些说漏嘴。
前世考上音乐学院那年,家里卖了耕牛,爸妈向亲戚借钱才凑够了学费,他在出租屋里啃着馒头看教学视频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此刻望着小鱼期待的眼神,他突然意识到——重生后的双手不仅能弹琴,或许还能成为改变家境的钥匙。
回过神来,才发现唯一的吉他教材被隔壁黄毛借走了。
他扯过妹妹的练习本,用铅笔在空白页上画起六线谱。
“小鱼,过来。”
他招呼妹妹坐到身边,指着歪歪扭扭的线条解释,“这六根线就代表吉他的六根弦,数字标在哪,手指就按哪一品。”
整个下午,小院里都回荡着断断续续的《小星星》。
当丁小宇终于解完最后一道数学题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陈浩然跨着锃亮的改装摩托,黄头发抹着发胶根根竖起,身上的名牌T恤还印着摇滚乐队的标志。
“上午那首曲子,是你弹的?
我在家里听到了!”
陈浩然踢开脚撑,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院子,盯着吉他的眼神像是发现新大陆,“这破琴在你手里怎么跟施了魔法似的?”
他伸手想碰琴弦,却在半空停住,回头望向丁小宇,眼神里第一次有了郑重。
丁小宇没接话,只是抱起吉他,指尖在弦上快速扫过。
《夜曲》的旋律再次流淌而出,这次加入了即兴的变奏,音符如银珠般跳跃在槐树叶间。
陈浩然看得入神,喉结上下滚动,等最后一个泛音消散在风里,他突然弯腰,结结实实鞠了一躬:“宇哥,收我当徒弟吧!”
小鱼从门后探出头,噗嗤笑出声。
丁小宇忍住笑意,故意板起脸:“学琴不是玩摩托,摔了跤拍拍灰就能继续。”
他翻开画满六线谱的练习本,“你先把这页的指法练熟,明天再来。”
陈浩然如获至宝地接过本子,又摸出皮夹抽出一张钞票。
丁小宇却把钱推了回去:“真想学,就把你爸工地剩下的木料拉两块来,给小鱼做个琴凳。”
少年愣了愣,随即咧嘴大笑:“没问题!
明天保准送到!”
暮色渐浓时,陈浩然的摩托声渐渐远去。
小鱼抱着吉他凑过来:“哥,你刚才好威风!”
丁小宇望着墙角的老吉他,月光给琴弦镀上一层银边。
这一世,他不仅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还要让这把承载着无数回忆的吉他,在晨光里,奏响属于他们的崭新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