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沉默者的锋芒
中年男人穿着一件米色短袖,手里抱着一摞卷子,眼神疲惫又敷衍地扫了全班一眼。
“早读结束,发上周的小测成绩。”
他把卷子啪地甩在讲台上,毫不掩饰自己口中的偏好:“小夫啊,这次又是第一,不愧是我们班的骄傲。”
“大家多多向他学习,别一天到晚只会添麻烦。”
“比如某些人——”他眼神一转,落在林晨身上,“别光顾着装可怜,该交的作业呢?
你是不是又忘了?”
全班哄笑,有人起哄:“大雄又挂零啦!”
“他哪次不零分?”
林晨缓缓站起身,没有狡辩,也没有低头。
只是看着矢口老师,语气平静道:“我记得您上周说,如果作业没收上去,那是组长的问题,不罚个人。”
矢口眉头一皱,正要反驳,小夫抢先说:“老师,我提醒过他啊,他自己说‘反正也写不好’,就没交。”
“是吗?”
林晨转头看向小夫,语气不急不缓,“那你愿不愿意当着全班同学,把你那天说的话重复一遍?”
小夫一愣,下意识道:“我说什么了?”
“你说:‘反正你作业写得比我好我也不敢交,怕被老师嫉妒。
’”教室瞬间安静了三秒。
有人嗤笑出声,小夫脸一下子红了:“你放屁!
我说那话干嘛?”
“那要不你自己来回忆一下,我是不是还能补一句——‘要不你写了,我拿你的名字交上去’?”
这一句话,让不少人窃窃私语起来。
矢口老师脸色有点难看,斜睨小夫一眼。
小夫急了,支支吾吾:“我、我就说着玩呢,谁信他——如果我能找出证人呢?”
林晨淡淡开口,“我们那天在教室后门说话,旁边窗户没关,我记得有个转学生坐靠窗位置,你说话声音挺大。”
此话一出,小夫彻底慌了。
胖虎皱着眉看过来,低声嘟囔:“你紧张个屁,不就一句破话。”
林晨没有追击,只是重新坐下,拿出课本,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整间教室的气氛,却微妙地变了。
矢口老师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说,只是甩下一句:“总之,今天下课补交。”
林晨轻轻点头:“明白。”
这节课,小夫不再嬉皮笑脸,只是低着头偶尔回头瞥一眼林晨;胖虎嘴里咬着吸管,咕哝:“那小子今天哪来的胆子?”
而静香,一首没有说话。
可她的手指,在课桌下轻轻握紧,手背青筋微微浮起。
“他变了。”
她低声说,声音几不可闻。
林晨翻着课本,目光如常,但心中己经画出了一条“测试结果线”:结果确认小夫反应慌乱,说明其心理防线脆弱;班主任虽偏袒,但面子至上,容易被学生舆论牵制;胖虎缺乏判断力,只对权威服从;静香……她的沉默有问题,值得再观察。
他唇角微微上扬,像一把刀被按在鞘中,却藏不住锋利。
“这是第一步。”
“下一个,要动的,是他们的‘面子’。”
课间十分钟,教室里一片嘈杂。
小夫坐立不安,不断偷看林晨,额头冒汗。
“他、他是不是要搞我?”
他咬牙低语。
胖虎冷笑一声,把果汁盒一丢:“你怕个屁。
反正老师骗你。
大雄那种货,连静香都觉得恶心。”
“也是。”
小夫嘿嘿一笑,眼神又露出一丝狠意,“不过,我得先给他点教训,省得他真以为自己翻身了。”
另一边,林晨靠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像在闭目养神。
但实际上——他正在操纵一个计划。
他知道:小夫怕丢脸,胖虎怕被挑战,矢口老师怕麻烦……这些“怕”,就是他可以操纵的情绪杠杆。
他需要一次轻巧而精准的击打。
无需暴力,只靠“话”。
于是,他低声跟同桌眼镜男说了一句话。
眼镜男一脸震惊:“真的假的?
你听谁说的?”
林晨耸耸肩:“我也只是听说。
具体……你问问小夫不就知道了?”
十分钟后,“小夫威胁用大雄的名字交作业被反咬”的说法,在班级小范围内悄悄传开。
有人觉得好笑,有人半信半疑,但——“小夫栽了”的形象,第一次在学生中形成轻微动摇。
林晨没有说任何恶毒的话,也没有主动揭发任何人。
但他懂得一件事:在校园这种封闭生态里,只要你让别人觉得“你开始不一样了”,他们就会开始害怕你可能做什么。
下课后,林晨起身去倒水。
刚走到水池边,就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
“你今天挺能说的啊。”
他转头,静香正站在窗边洗水杯,脸侧对着他,眼神冷淡。
林晨淡淡地答:“谢谢夸奖。”
静香停顿了一下,又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你说话都不敢看人眼睛。”
“人会变。”
林晨语气平静,“你不是也变了吗?
以前你不是还跟我说过‘不要随便打人’的吗?”
静香轻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一个笑话。
“我只是那时候没看清你。
现在看清了。”
“你根本不配和我说话。”
林晨的眼神微凝,但随即平静。
“那你愿意和胖虎说话?
他才刚刚打了我。”
静香终于转过头来,脸上的笑意冷得像刀锋:“胖虎,是强者。”
“你是只会哭的废物。”
空气像是结冰了一瞬。
林晨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谢谢你帮我确定了你的位置。”
静香皱眉:“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说……”林晨轻声,“你现在站在的地方,将来可能会很烫。”
他转身离开,留下静香站在原地,握着水杯的手,指节渐渐发白。
这一刻,林晨明白了一件事:静香,己经不是什么“梦中女神”。
她是敌人。
而敌人,有一天——要让她亲口说出后悔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