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每呼吸一口,腥膻湿黏的空气都像腐烂的水草,绞缠着喉管,直坠入肺部最深处。
我(苏向贞)在永昌号锚链舱这片狭窄、浸满污秽的钢铁坟墓里蜷缩着,每一次船体随浪的晃动,铁壁上挂着的粘稠油污便簌簌落下,像冰冷的海蛞蝓,一条条啪嗒掉进脖颈后的衣领里。
前世的记忆,带着烈火与幽闭窒息的恐惧,如同缆绳勒紧的伤痕,狠狠烙印在重生时刻的每一寸骨缝里。
三个小时后,这艘名为“永昌号”的走私货轮将会在这伶仃洋外海宣告它的末日。
它会被设计成一个“不幸”的意外漏水事故,巨大的船体在绝望的呜咽中撕裂,冰冷咸涩的海水会汹涌倒灌,将我,连同这舱内污秽的秘密,一同碾碎在黑暗的水压深渊。
与此同时,我的丈夫陈海生,会披着他那身意大利丝绒剪裁的昂贵西装,小保姆林莺则会裹着那件苏州真丝手工缝制的银灰睡袍。
他们将在港岛某间看得见维港璀璨夜景的酒店套房里,用伪造的签字文件,将我父亲半生心血浇铸的“永久陶瓷厂”,变成他们换取新贵阶层烫金门牌的垫脚石。
觥筹交错的香槟泡沫之上,映照着我名字被刻上讣告的黑白遗像。
一阵汹涌的海浪砸在船壳上,发出沉闷如丧钟的轰响。
锚链舱上方紧闭的舱盖缝隙处,两道被船舷灯投射下摇曳的影子逼近,伴随着一个女人的娇笑,像掺了蜜糖的毒针。
“生哥…真要沉了这破船啊?
阿贞姐死了,那老东西的厂子不就顺理成章……”林莺的声音透过冰冷的钢板和污水滴落的杂音飘来,带着一丝被海风撩拨出的轻喘。
“嘘,隔墙有耳。”
陈海生压低的嗓音里透着稳操胜券的松弛,“‘永久’的股份已经锁进保险柜了,只等这船底的钢板一裂……”他发出低沉的哼笑,“那份《永久陶瓷厂股权代持协议》签了名、备了案,谁也翻不了盘!
钢厂!
林莺,你想要的钢厂,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指甲瞬间刺进掌心的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