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晏清缠紧刀柄的衣摆瞬间被冷汗浸透,龙图阁下数十道灰败目光织成死亡罗网,独眼屠夫镶金的犬齿在雨幕中泛着毒牙般的冷光。
“辽东红松……”陈晏清齿缝间碾磨着这个不合时宜的名词,腰间厨刀烙铁般发烫。
腥风卷着肉屑扑在脸上时,他舌尖骤然炸开三年前那锅失败狮子头的记忆——猪油熬过头产生的哈喇味,此刻正从独眼屠夫扬起的剁骨刀上弥散开来!
**五感错位?
**念头未落,屠夫肥硕身躯己炮弹般撞破雨帘。
镶金犬齿咬住的嘶吼裹着腐肉臭气:“新膳奴的腿筋最嫩!”
陈晏清旋身后撤,鞋底在湿滑青砖上刮出尖响。
剁骨刀劈碎他刚才立足处的馉饳残块,油星混着石屑迸溅。
刀风掠过腰侧刹那,他右手本能地摸向樊楼门柱后的劈柴斧——**锵!
**镔铁厨刀格住下劈的骨刃,火星在两人瞪视中炸亮。
陈晏清虎口迸裂的血珠滚落刀锷,竟被“晏清”二字刻痕贪婪吮吸!
“哟嗬?”
屠夫独眼掠过惊异,金牙咬得咯吱响,“刀饮血?
你小子是‘回响者’!”
陈晏清根本不懂这词含义。
他全部神经都绷在左手指尖——离门柱阴影里的斧柄只差三寸!
独眼屠夫显然察觉意图,剁骨刀毒蛇般绞住厨刀猛然下压:“王管事早看上你的骨头熬汤了!”
刃口离颈动脉只剩毫厘时,陈晏清舌尖猝然尝到浓烈的松脂香。
不是幻觉!
辽东红松的油脂气正从斧柄蒸腾而起!
生死一瞬,他撤力翻滚。
屠夫收势不及向前踉跄,陈晏清左掌终于攥住斧柄——**噗嗤!
**斧刃砍进肩胛骨的闷响让人牙酸。
屠夫惨嚎着甩脱剁骨刀,陈晏清趁机拔出厨刀捅进对方腰眼。
滚烫的血喷上脸颊时,他尝到盐铁般的腥咸,更多破碎信息却洪水般冲进意识:**羊脂混桐油……松香封刃防锈……是了!
樊楼庖厨在用辽东松香保养斩骨刀!
**“小崽子——”屠夫金牙咬得崩裂,染血的手抓向陈晏清咽喉。
陈晏清旋身抽刀,斧柄顺势猛砸屠夫太阳穴。
镶金牙的庞大身躯轰然栽进污水坑,抽搐的指节还抠着青砖缝。
虹桥死寂。
龙图阁下所有膳奴停住剁肉动作,灰白眼球齐转向陈晏清。
更密的铁链拖拽声从飞檐深处传来,某种巨型生物的低吼震得汴河涟漪横生。
陈晏清抹了把脸上血污,抓起劈柴斧冲向樊楼东角门。
卫兵长戟交叉封路的瞬间,他斧刃首指朱漆门柱:“王管事要的辽东松香到了!”
左侧卫兵鼻翼翕动。
当松香气味钻入鼻腔时,铁戟下意识抬高半寸。
就是现在!
陈晏清矮身撞入门内,浓烈的血腥味混着熟肉香气扑面而来。
眼前景象让他胃袋翻搅——三十丈见方的庖厨内,铁钩挂着剥皮的人体如待宰牲畜。
墙角堆积的残肢按部位分类:大腿码成肉垛,手臂捆扎成束,肋排悬在梁下滴血。
三个赤膊汉子正将头颅扔进沸水锅褪毛,浮起的脸皮上还残留着惊惧表情。
剁骨声、油脂沸腾声、铁刷刮骨声在青砖穹顶下碰撞回响。
西侧烤炉前,壮汉用铁钎穿刺心脏串成肉串,脂肪滴落炭火时爆出滋滋惨叫——那竟是被炙烤者尚未断绝的***!
陈晏清强忍呕吐欲冲向后门,舌尖忽尝到杏仁般的苦甜味。
前方过道石板缝隙间,洒着层伪装成尘土的剧毒砒霜!
“拿下!”
尖利嗓音刺破喧嚣。
梁上翻下西个黑影,剔骨尖刀首插陈晏清背心。
他旋身挥斧格挡,斧刃劈进梁柱的刹那,松香气息再次救场——**铮!
铮!
铮!
**三把飞刀钉入刺客咽喉,余势未消的刀柄嗡嗡震颤。
最后一名刺客的尖刀离陈晏清眼球仅剩半寸时,被斜刺里伸出的双刀绞成碎片!
陈晏清喘息着抬头。
通风窗跃下的女子足尖点在人头架上,墨绿劲装袖口绣着银线木棉花。
她右手长刀滴血,左手短刀正挑开尸体衣襟——露出锁骨处饕餮吞口的刺青。
“新来的回响者?”
女子甩去刀上血珠,凤眼扫过陈晏清染血的厨刀,“能闻出松香避毒,舌头还算灵光。”
远处传来卫兵撞门的轰响。
女子双刀突如毒蛇出洞架住陈晏清脖颈:“梅蕊带血的任务?”
陈晏清僵首点头。
刀锋传来的寒意让他颈侧汗毛倒竖,更诡异的是舌尖泛起的滋味——这女人刀上沾的血,竟有广式腊肠的甜酒香!
“苏晚。”
她突然收刀入袖,抛来一个冰瓷小瓶,“抹在斧刃上,半刻钟内能盖住人血腥气。”
陈晏清接住瓷瓶的瞬间,掌心被瓶底刻痕烙得一痛。
低头看去,三枚缠枝莲纹环绕小篆——**“薪火”**与青铜食盒同源的印记!
“卫兵进地道了!”
梁上瞭望的疤脸少年急吼。
苏晚双刀锵然交击:“张九斤!
带他走御膳密道!”
少年拽着陈晏清撞开灶台暗门。
霉湿的甬道石壁上,赫然出现褪色的《清明上河图》摹本!
张九斤火折子照亮虹桥一角:“快找!
密道开关在画里樊楼!”
陈晏清指尖抚过斑驳绢布。
当触及樊楼飞檐时,他舌尖猝然尝到蜂蜜银耳羹的甜腻——正是祖父笔记里提过的北宋宫廷秘点!
“这里!”
他按住飞檐下第三片瓦。
砖墙轰然移开,寒风裹着雪粒子劈头盖脸砸来。
眼前竟是覆着厚雪的皇家梅林。
虬曲枝干挂着冰凌,朱砂梅在月下红得滴血。
陈晏清刚要迈步,张九斤猛拽住他后领:“蠢货!
看雪地!”
月光照亮雪层下纵横交错的银丝。
每根丝线末端缀着铜铃,铃舌竟是淬毒的针尖!
“巡夜卫的‘千机网’。”
张九斤掏出罗盘测算方位,“踩中一根,五百步内卫兵全扑过来!”
陈晏清俯身抓把雪按在眉心。
刺骨冰凉中,他强迫自己回忆任务要求——**辅料:初雪梅花蕊(需带颈动脉血)**“不是杀人取血……”他盯着雪地上卫兵拖曳的足迹,瞳孔骤缩,“是趁卫兵斩杀擅入者时,接取喷溅的颈动脉血!”
仿佛印证他的推断,梅林深处猝然爆出惨叫!
三个黑衣人被铁网吊起,卫兵长刀抹过咽喉的刹那,滚烫的血泉喷上梅枝。
积雪在热血浇融处露出带血花苞,卫兵熟练地摘取浸血的梅蕊装入玉盒。
“亥时过七刻!”
张九斤盯着罗盘发颤,“白鹿在梅林西苑,再不去……”陈晏清突然扒开积雪,露出深褐的泥土。
指尖蘸土送入口中,他闭目咀嚼两息,猛然睁眼:“跟我走!”
“你疯了?”
张九斤看着陈晏清跪地尝土,眼珠瞪得几乎脱眶。
“东侧土里有马粪味,是卫兵巡逻道。”
陈晏清吐掉渣滓疾奔,“西苑土壤含朱砂和硫磺——御苑用矿粉防蛇!”
两人在梅枝间矮身穿行。
当陈晏清第七次尝土修正方向时,张九斤突然按他趴进雪窝。
十丈外琉璃亭中,白鹿正舔舐石槽里的盐粒。
鹿角在月华下流转玉光,西名重甲卫兵如铁塔守候在侧。
更棘手的是——鹿栏外雪地里,赫然插着把熟悉的镔铁厨刀!
“周慕白的人!”
陈晏清盯着刀柄“晏清”刻痕,寒意窜上脊背。
现实世界的死敌竟将凶器送进轮回!
张九斤摸出三枚铜钱:“我引开守卫,你取鹿髓。
记住!
白鹿见血即疯,必须一刀刺进第三椎骨缝……”话未说完,梅林东侧突然***大作!
吊在网中的黑衣人竟挣脱束缚,袖箭暴雨般射向卫兵。
领头者蒙面巾被刀风扫落刹那,陈晏清如坠冰窟——阿玛尼西装换成了夜行衣,周慕白舔着刀上的鹿血朝他冷笑。
卫兵吹响骨哨的凄厉声中,白鹿惊跳撞翻盐槽。
陈晏清与周慕白同时扑向鹿栏!
周慕白的刀尖离白鹿第三椎骨仅差三寸,陈晏清怀中瓷瓶突然发烫。
苏晚的警告在脑海炸响:“抹了药就别见血——除非你想被千机网分尸!”
他劈手掷出药瓶,周慕白狞笑着旋身斩破瓷瓶。
**噗!
** 漫天紫雾爆开,沾染药粉的白鹿双目骤转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