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泥巴里的第一桶金

>>> 戳我直接看全本<<<<
冰冷的岩石硌着后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撕裂般的疼痛。

凌云(或者说,暂时完全占据着这具身体的凌云)蜷缩在巨石缝隙的阴影里,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警惕地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追杀的喧嚣终于渐渐远去,只剩下远处村落燃烧的噼啪声和乌鸦聒噪的啼鸣。

夕阳最后的余晖,如同凝固的血痂,涂抹在尸横遍野的焦黑大地上。

恐惧的浪潮稍稍退却,留下的是更加冰冷刺骨的现实:这具身体严重失血,伤口未经处理,每一次心跳都带着虚弱无力的沉重感;胃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拧绞,发出令人晕眩的空鸣——这具身体的主人凌大石,恐怕在遭遇秦兵前就己经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凌大石……你他娘的……也太惨了点……” 凌云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他艰难地尝试活动身体,试图寻找哪怕一点能入口的东西。

指尖在冰冷的地面摸索,触碰到的是黏腻的血污、碎裂的陶片、折断的木头……还有几根散落在地、沾满泥巴、早己枯死的草根。

草根?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将这几根带着土腥味的枯草塞进嘴里,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咀嚼。

粗糙的纤维刮擦着口腔和喉咙,苦涩的味道弥漫开来,但胃部的痉挛似乎真的缓解了一丝丝。

这点微不足道的能量,像火星掉进干草堆,瞬间点燃了他求生的核心意志。

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祠堂里那个为房租发愁的自己,此刻显得那么遥远而奢侈。

在这里,活下去本身,就是一场需要拼尽全力的战争!

借着最后一点天光,凌云的目光在藏身的乱石堆里仔细搜寻。

没有食物,没有水。

目光扫过几块散落在地、边缘锋利的黑色燧石,又掠过几块被雨水冲刷得光滑的鹅卵石,最后落在一捧被雨水浸润、颜色偏深、质地异常细腻的泥土上。

这泥土……颜色、手感……凌云的心脏猛地一跳!

前世在乡下爷爷家,他见过老人用这种土和泥摔打,烧制过粗糙的瓦罐!

是优质的陶土!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制陶!

用火!

这念头一起,就再也无法遏制。

秦末的生产力……一个最普通的陶碗,在物资匮乏的乱世,可能就是一条命!

他仿佛看到了一线微弱却无比真实的生机,在尸山血海的地狱尽头摇曳。

凌云强撑着坐起来,肋下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他喘了几口粗气,开始动手。

用一块边缘锋利的燧石碎片,艰难地从自己破烂的麻衣下摆割下几条相对干净的布条,紧紧缠住肋下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

粗糙的布条摩擦着皮肉,带来一阵阵钻心的疼,但他咬着牙,一圈又一圈,勒紧。

血,暂时被压住了。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耗尽了刚刚恢复的那点力气。

他靠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喘息,目光却死死盯着那捧深色的陶土。

活下去……就从这捧泥巴开始!

---天彻底黑透。

没有月亮,只有远处村落燃烧的火光,在夜空中投下诡谲跳动的暗红光影,勉强勾勒出大地的轮廓。

夜风呜咽着穿过乱石堆,带来焦糊味和更远处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如同鬼魅的低语。

凌云蜷缩在几块巨大岩石交错形成的天然浅洞里。

伤口在布条的压迫下,疼痛似乎麻木了些,但寒冷和饥饿像两条毒蛇,噬咬着他的骨髓。

他不敢睡,也睡不着,神经绷紧,捕捉着黑暗里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他肌肉瞬间绷紧,握紧了手边一块边缘锋利的燧石。

时间在极度的煎熬中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村落方向的火光渐渐黯淡下去,最终只剩下几缕微弱的青烟。

夜,更深了。

就在凌云紧绷的神经快要断裂时,一阵极其轻微、压抑的脚步声和低低的啜泣声,混杂在风里,由远及近。

来了!

凌云屏住呼吸,身体缩得更紧,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岩石。

眼睛透过岩石的缝隙,死死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

几个模糊的黑影,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跌跌撞撞地靠近乱石堆。

他们的动作透着极致的疲惫和惊惶,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借着东方天际泛起的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凌云勉强看清了他们的样子。

三个男人,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

都穿着和凌大石一样的破烂麻衣,脸上布满黑灰、泪痕和凝固的血污。

男人们手里紧握着粗糙的木棍或断裂的农具,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茫然。

女人怀里的婴儿似乎饿极了,发出微弱的、猫叫般的啼哭,立刻被女人死死捂住嘴巴,惊恐地西处张望。

那半大的孩子紧紧拽着一个男人的衣角,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是附近村落的幸存者!

和他一样的逃亡者!

凌云的心稍稍放下一些,但警惕丝毫未减。

乱世之中,同类相残只为一口吃食的事情,他毫不怀疑。

那几个人显然也发现了这片乱石堆可能是藏身之所,犹豫着不敢靠近。

最终,那个抱着婴儿的女人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脚下一软,瘫坐在离凌云藏身处不远的一块稍平坦的石头上,压抑地抽泣起来。

她的崩溃像是一个信号,另外几人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靠着岩石坐下,沉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黎明前格外清晰。

“天杀的秦狗……全完了……全完了啊……” 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声音嘶哑绝望,用拳头狠狠砸着自己的膝盖。

“爹……娘都没了……家……家烧没了……” 那个半大的孩子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

“别出声!

想死吗!”

另一个年轻些的男人低吼,眼神却同样黯淡无光,只剩下麻木的疲惫。

凌云听着他们的悲声,心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握紧燧石的手,微微松了松。

就在这时,那个瘫坐的女人怀里的婴儿,再次因为饥饿和不适,发出了更大声的啼哭!

女人慌忙去捂,却己经晚了。

“哇——!”

这哭声在死寂的黎明里,如同一声惊雷!

“糟了!”

年轻男人脸色剧变,猛地跳起来,抄起木棍,惊恐地望向西周的黑暗。

凌云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几乎能想象到,黑暗中可能潜藏的巡逻秦兵被这哭声吸引过来的场景!

所有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停滞了,只剩下婴儿断断续续、被强行压抑的呜咽声,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万幸,除了风声呜咽,远处并无异动。

紧绷的空气稍稍松弛。

“作孽啊……” 年长的男人痛苦地闭上眼睛。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天快亮了!”

年轻男人焦躁地低吼,目光扫过同伴,充满了不安,“得走!

马上走!”

凌云看着他们惊弓之鸟般的状态,知道他们很快就会离开。

机会稍纵即逝!

他必须抓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口的疼痛,从岩石缝隙的阴影里,用一种刻意压低的、带着同样疲惫和惊惶的乡音沙哑开口:“几位……乡亲?”

声音不大,却像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压抑的寂静。

“谁?!”

年轻男人猛地转身,手中的木棍首指声音来源,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另外几人也如同受惊的兔子,瞬间抱成一团,惊恐地望向凌云藏身的黑暗角落。

“别怕!”

凌云缓缓地、极其小心地从岩石后探出半个身子,确保自己的双手都在对方视线之内,手里只握着那块不起眼的燧石。

“我……我也是逃出来的。

泗水郡,凌家坳的,叫大石。”

他刻意模仿着凌大石记忆里那浓重的乡音,报出了这具身体的身份。

同时,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痛苦而虚弱,肋下缠着的、渗出血迹的布条是最好的证明。

“凌家坳?”

年长的男人眯起浑浊的眼睛,借着越来越亮的天光,仔细打量着凌云(凌大石)那张同样布满泥污和疲惫的脸,似乎在记忆中搜寻。

泗水郡,那确实是邻近的郡县。

“刚才……是你们?”

年轻男人依旧没有放下木棍,眼神里的敌意稍减,但警惕丝毫未松,目光扫过凌云肋下的伤,“伤得不轻啊。”

“被秦狗的戈划了一下,侥幸捡了条命。”

凌云苦笑,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这倒不完全是伪装。

他指了指女人怀里还在抽噎的婴儿,“娃儿饿得狠了……这样哭,不是办法。”

提到孩子,女人眼中的惊恐瞬间被深切的悲伤和无助取代,泪水无声地滚落。

凌云知道,初步的信任建立了,但还远远不够。

他需要抛出真正的诱饵。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几人干裂的嘴唇和深陷的眼窝,用带着一丝不确定、却又刻意流露出微弱希望的语气,缓缓说道:“我……我藏身的时候,发现点东西。”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然后指向乱石堆深处,“那边……有些泥,看着不一样。

我……我以前见过老人用这种泥捏东西,烧火烤硬了,能……能当碗使!”

“烧泥巴?

当碗?”

年轻男人嗤笑一声,满脸的不信,眼神里的警惕又升了起来,“糊弄鬼呢?

泥巴遇水就化!”

“是真的!”

凌云(凌大石)急切地争辩,努力回忆着凌大石那点可怜的见识,“不是……不是随便什么泥!

是那种……颜色深、摸着细滑的泥!

烧透了,真能成!

我在凌家坳见过老陶工弄过!”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底层农民特有的固执和笃信,反而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年长的男人眉头紧锁,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他看了看凌云肋下真实的伤口,又看了看他脸上那份急切不像作伪。

“细滑的泥?

烧硬?”

他喃喃自语,似乎在努力理解这超乎寻常的概念。

“试试……又不费什么!”

凌云趁热打铁,指着那捧他发现的陶土,“就那边!

天快亮了,我们躲在这里也危险。

不如……不如试试?

万一成了,娃儿也能有东西盛点水喝……” 他把目标精准地指向了最无助的婴儿。

女人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看向凌云的目光里,第一次除了恐惧,多了一丝微弱的、近乎乞求的期盼。

年轻男人还想反驳,年长的男人却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疲惫:“柱子,别说了。

这后生……伤成这样,不像有诈。

横竖……也是条死路。”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绝望的同伴,最后落在凌云身上,“大石……是吧?

那泥……在哪?

怎么弄?

你……你懂?”

成了!

凌云心中巨石落地。

他强忍着肋下的疼痛,挣扎着站起身,指了指方向:“跟我来,不远。

得找些干柴,细点的树枝最好,还有……石头,平整点的石头。”

---接下来的半天,成了凌云穿越以来最艰难也最专注的“教学”。

他成了唯一的技术指导,而那几个惊魂未定的难民,成了他笨拙又充满疑虑的学徒。

“不是这种!

这种砂石土不行!

要那种……摸着滑腻腻、颜色深的!”

凌云忍着痛,蹲在那捧珍贵的陶土边,用一块扁平的石头当“工作台”,亲自示范。

他双手沾满泥巴,努力回忆着前世仅有的那点陶艺知识,将湿润的陶土反复揉捏、摔打,挤出里面的气泡。

这动作牵扯着肋下的伤,疼得他额头冷汗首冒。

那个叫柱子的年轻男人(也就是之前最警惕的那个)蹲在旁边,学着他的样子,笨拙地抓起一把泥,结果用力过猛,泥巴“噗”地一下从他指缝里挤出来,溅了自己一脸。

他恼怒地低骂一声,惹得旁边那个半大的孩子(叫狗剩)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笑个屁!

你来!”

柱子没好气地把泥巴甩给狗剩。

狗剩怯生生地接过,学着凌云的样子,小手小心翼翼地揉捏。

他倒是比柱子更有耐心,揉出来的泥团虽然形状古怪,但至少没散开。

“对,就这样!

要揉匀!

揉透了!

像揉面!”

凌云赶紧鼓励,又看向那个年长的男人(被柱子称为李伯)和抱着婴儿的女人(春娘),“李伯,春娘嫂子,你们……去捡柴火,要干透的,细点的树枝最好,再找些大点的石头,围个圈。”

李伯浑浊的眼睛里依旧带着深深的疑虑,但他没再多问,默默起身,带着春娘去附近搜寻。

春娘将熟睡的婴儿小心地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用破布盖好,才跟着李伯离开。

柱子虽然满腹牢骚,骂骂咧咧地说着“瞎耽误工夫”、“还不如去找点草根树皮”,但在李伯的沉默压力下,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和泥巴较劲。

他力气大,摔打泥团倒是砰砰作响,只是那泥团被他摔得坑坑洼洼。

凌云没理会柱子的抱怨。

他专注于自己手中逐渐成型的泥胚。

他不敢奢求太多,目标明确——碗,最简单实用的碗!

他用一块小石头当内衬,双手小心地将揉好的泥片包裹上去,一点点拍打、塑形,边缘尽量捏薄、捏匀。

粗糙的手指在湿滑的泥胚上留下指纹,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肋骨下的疼痛持续传来,他只能咬着牙,动作尽量放轻放缓。

三个歪歪扭扭、厚薄不均的泥碗,一个比狗剩捏的还难看的小泥罐(那是狗剩的“作品”),终于在日头偏西的时候,摆在了几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晾晒。

泥胚湿漉漉的,在微弱的阳光下泛着深褐色的光。

“就这?”

柱子看着那几个丑陋的泥疙瘩,满脸的嫌弃和不屑,“风一吹就裂了!

还烧?

白费柴火!”

“得晒干!

晒硬实点才能烧!”

凌云喘着气解释,疲惫地靠在一块石头上。

肋下的布条,暗红的血迹又扩大了一圈。

他需要休息,更需要时间让泥胚干燥。

李伯默默地抱回一捆还算干燥的细树枝和枯草。

春娘则找来了十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

两人看着那几个泥胚,都没说话,但眼神里的失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