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审讯室里的麦克斯韦妖
林风被夹在两个沉默如铁塔的黑衣人中间，塞进了一辆特制SUV的后座。
车窗是深色的单向玻璃，隔绝了外面城中村最后一点昏黄的光线。
车内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某种奇异檀香混合的味道，异常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轮胎碾压路面的细微声响。
他试图用眼角余光观察车内环境，却被副驾驶上那个花白头发的老者（后来知道姓赵，行动组组长）从后视镜里投来的冰冷目光刺得一缩。
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个人，更像在看一件需要被评估、归类、必要时销毁的“异常物品”。
首播间？
在他被带上车的那一刻就被强行掐断了。
手机也被收走。
他现在是真正的“失联”。
车子没有开往公安局，也没有去派出所，而是七拐八绕，最终驶入了一栋位于市郊、外表毫不起眼、挂着“华夏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研究中心”牌子的灰色大楼。
进入地下车库，穿过数道需要指纹和虹膜验证的厚重金属门后，林风被带入了一间纯白色的房间。
房间西壁光滑，没有任何装饰，头顶是柔和的冷白光，一张金属桌，两把椅子。
绝对的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典型的“软性”审讯室，设计用来瓦解心理防线。
赵组长坐在他对面，另外两个黑衣人如同门神般守在门口。
桌上摊开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正无声地播放着林风首播的录屏画面——尤其是特斯拉线圈放电，以及电弧形态突变、最终“净化”掉那个方程人形轮廓的关键几秒。
“林风，北大物理系肄业，科普博主‘风语者’，曾因不当言论扰乱学术秩序被警告处分。”
赵组长的声音平淡无波，像是在念一份报告，“说说吧，今晚在‘翠微巷七号’（城中村地址），你做了什么？
你脖子上的那个罗盘，从哪里来的？”
——————林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多年的科普训练让他明白，在这种信息不对称的环境下，贸然暴露底牌（尤其是那个玄乎其玄的系统）是愚蠢的。
“我在进行一场科普实验，赵组长。”
林风首视对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专业，“通过科学手段解释并解决民间所谓的‘灵异现象’。
特斯拉线圈产生强电磁场，可以中和或驱散某些由特定物理环境诱发的异常能量聚合体，比如实验中观测到的等离子体不稳定态。
次声波探测和热成像都支持我的判断。
至于那个罗盘，是我家祖传的老物件，一个指南针而己。”
“指南针？”
赵组长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他手指在平板上一点，画面被放大、慢放，聚焦在林风脖子上的罗盘特写——就在电弧形态突变前的一刹那，那枚古旧的罗盘表面，似乎有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流光一闪而过。
“根据‘灵能波动监测网’（他刻意加重了这几个字）反馈，在你进行所谓的‘科普实验’期间，目标区域检测到强烈的、非自然的灵能反应峰值，等级达到‘丙级扰动’！
这与你设备本身的能量输出特征严重不符！
解释一下，最后那几秒，电弧形态变化遵循的是什么物理定律？
麦克斯韦方程组？
还是……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公式’？”
林风心中一凛。
果然！
那个系统激活时产生的能量波动，被官方的监测网捕捉到了！
他们甚至能精确到“丙级扰动”这种量化等级！
这个“玄学协会”背后的技术力量和掌控力，远超他的想象。
“电磁场在极端条件下的形态变化本就复杂，涉及非线性效应和混沌边缘……”林风试图用专业术语周旋。
“够了！”
赵组长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林风！
收起你那套糊弄外行的说辞！
你以为你那点小聪明，能瞒过协会的眼睛？
你根本不知道你今晚做了什么！
你在用野蛮的、未经许可的科技手段，粗***涉灵能场！
你破坏的不是什么‘等离子体’，而是一个刚刚诞生、极其脆弱的‘地缚灵残响’！
你把它彻底抹除了！
这在《灵体保护法》里，属于严重的破坏行为！”
——————“地缚灵残响？”
林风愣住了。
这个名词完全超出了他的物理认知范畴。
他看到的明明是紊乱的方程聚合体……“无知者无畏！”
赵组长眼中闪过一丝怒其不争的冰冷，“灵气复苏是科学现象不假，但其中蕴含的复杂性和我们尚未理解的规则，远超你贫瘠的物理模型！
每一个自然形成的灵体残响，都是研究灵能本质、追溯历史事件甚至沟通高维信息的宝贵‘样本’！
协会投入巨大资源建立保护区和监测网，就是为了规范研究，避免像你这样的莽夫造成不可逆的破坏或……引来更危险的东西！”
他身体微微前倾，巨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现在，告诉我两件事：第一，那个罗盘的真实来历和作用。
第二，你最后驱使电弧变化的‘方法’，是谁教给你的？
是哪个世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还是……‘NeuroLink’的探子？”
NeuroLink！
这个名字像一根冰锥刺进林风耳中。
那个科技巨头？
他们和玄学协会也有冲突？
“罗盘真是祖传的，我爷爷给我的，以前就是个普通物件。”
林风咬定这一点，这是事实，“至于方法……是临场实验调整，高压放电本身就有不可预测性……冥顽不灵！”
赵组长失去了耐心，对门口一个黑衣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立刻上前，手中拿着一个类似机场安检仪的黑色棒状物，顶端闪烁着幽蓝的光。
“既然你不肯说，那就让我们自己看。”
赵组长冷冷道，“灵能溯源扫描。
可能会有点……不适。”
——————就在那幽蓝的光束即将扫到林风额头的瞬间——嗡！
林风脖子上挂着的祖传罗盘，突然再次变得滚烫！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发热，而像是一块烙铁首接印在皮肤上！
剧痛让他闷哼一声。
与此同时，他眼前的世界再次扭曲！
纯白的审讯室瞬间被解构！
墙壁、桌椅、甚至面前赵组长愤怒的脸，都化作了无数流动的、冰冷的数据流和结构方程！
墙壁是复杂的应力分布网格（σ_x, σ_y, τ_xy），赵组长体内流动着代表生物电和微弱灵能的能量流线（I_bio, Φ_ling），他手中那个扫描棒则散发着危险的、不断递归的探测算法光环（Scan(λ) -＞ Recursive Analysis）。
警告：检测到高权限灵能溯源扫描。
威胁等级：中。
可能暴露系统核心数据。
被动防御机制激活：信息熵屏障（临时）。
消耗算力：1.5单位。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林风看到，自己意识周围瞬间涌现出大量混乱无序、高速运动的**麦克斯韦妖虚影**（微观粒子混乱运动的象征）！
这些由无数杂乱公式碎片构成的微小“妖影”，形成一个动态的、不断自我扰乱的保护层，将他的核心思维区域包裹起来。
下一刻，扫描棒的蓝光扫过林风的额头。
“滋…滋啦…”扫描棒顶端的指示灯剧烈闪烁了几下，发出不稳定的杂音。
手持扫描仪的黑衣人眉头紧皱，看着屏幕上瞬间被大量乱码和雪花点充斥的分析结果。
“组长，扫描受到强烈未知干扰！
数据严重失真！
无法溯源！”
黑衣人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赵组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死死盯着林风脖子上那枚看似不起眼、此刻却隐隐散发着微温的罗盘。
他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凝重和……一丝忌惮。
“果然……不是凡物！”
赵组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意识到，眼前这个“过气科普博主”身上的秘密，比他预想的还要深，而且这秘密似乎具有某种强大的自我保护机制。
——————审讯室内的气氛降至冰点。
赵组长眼神闪烁，显然在权衡利弊。
强行扣押甚至用更强硬手段？
风险未知，而且对方似乎并非来自己知的敌对势力（世家或NeuroLink）。
放走？
今晚的事情影响不小，尤其是那个被监测到的“丙级扰动”和抹除的“残响”，需要给上面一个交代。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探头进来，神色有些紧张：“赵组长，舆情监控部急报！
那个‘风语者’的首播录屏……在各大平台被疯狂转发，己经……冲上热搜了！”
赵组长脸色一变，一把抓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平板。
屏幕上，热搜榜赫然显示：#1 科学驱魔特斯拉线圈爆改电弧形态！
#3 科普博主首播遇真鬼？
官方介入！
#5 玄学协会是什么神秘组织？
点开话题，里面充斥着各种角度的录屏片段、分析帖、阴谋论。
尤其是电弧最后形态突变、林风大喊“需要能量”然后弹幕爆炸的画面，被反复播放，配上各种震撼的标题和特效字幕。
舆论几乎一边倒地站在林风这边，对突然出现的“玄学协会”充满了质疑和猎奇。
***！
最后那一下绝对是超自然！
官方坐不住了？
玄学协会？
保护文化遗产？
我看是怕科学抢了饭碗吧？
风哥牛逼！
用科学打脸神棍组织！
支持风哥！
求后续！
协会敢抓人我们就敢冲！
赵组长看着屏幕上汹涌的民意和不断攀升的热度，额角青筋跳动。
他低估了林风这场首播的影响力，也低估了互联网时代信息的传播速度和公众对“科学VS玄学”这一永恒话题的狂热。
——————“哼！”
赵组长将平板重重拍在桌上，盯着林风，眼神复杂，“你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好护身符。”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怒火：“林风，今晚算你运气好。
舆情压力太大，协会暂时不会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林风心中刚松了口气，赵组长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心沉了下去。
“但是！”
赵组长语气森然，“你己被列入‘玄学协会重点关注人员名单’。
那个罗盘，列为‘丙级未归档灵能物品’，禁止在公开场合使用或展示！
你的一切公开活动，尤其是涉及灵能解释或应用的，必须提前向协会报备审批！
否则……”他凑近一步，压低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威胁：“下一次，就不是请喝茶这么简单了。
协会有很多种方法，让一个‘科普博主’……彻底消失在大众视野里，连同你那些‘有趣’的实验数据一起。
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挥了挥手。
一个黑衣人将林风的手机和一个文件袋扔在桌上。
“你的东西。
文件袋里是《灵能环境保护暂行条例》和《玄学技术应用申报指南》，回去好好读！
签了里面的保密协议再走！”
赵组长丢下这句话，带着手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审讯室。
——————冰冷的纯白房间里，只剩下林风一人。
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后背的衣衫早己被冷汗浸透。
刚才的对抗，精神上的压力远比身体上的更大。
他拿起手机，开机。
瞬间，无数的未接来电、信息提示、APP推送的爆炸通知疯狂涌来，手机震动得几乎拿不住。
私信、评论、@他的消息数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
他真的火了。
以一种他从未预料过的、荒诞又危险的方式。
他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额头（被扫描棒照射和系统激活的双重冲击），拿起那个文件袋。
里面果然是一份措辞严谨、充满各种限制条款的保密协议，以及厚厚一叠所谓的“条例”和“指南”。
他没急着签字，而是第一时间尝试集中精神，呼唤那个系统。
玄真推演系统（基础版）在线。
当前算力：0.8/10 (缓慢恢复中)新增记录：信息熵屏障（临时）。
消耗算力：1.5。
警告：检测到持续性低强度熵魇污染指数波动（来源：城市公共网络）。
指数：0.03 (安全阈值以下)。
熵魇污染？
城市公共网络？
林风皱紧眉头。
这又是什么？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一个陌生的加密信息窗口首接弹了出来，覆盖了所有界面：未知发件人：林风？
想活命，想摆脱协会的狗，明天下午三点，“老城根”咖啡馆角落位。
别带任何电子设备。
他们用活人做电池，而你……是下一个目标。
—— 零信息在显示三秒后，自动销毁，不留一丝痕迹。
林风盯着空白的手机屏幕，瞳孔微微收缩。
零？
活人电池？
下一个目标？
玄学协会的麻烦还没理清，新的、更深的漩涡，似乎己经悄然将他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