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牢笼吗
“去拿伤药和干净的布来。”
萧玦对车外吩咐道。
“是。”
车夫应了一声，很快取来一个小巧的药箱。
萧玦打开药箱，里面整齐地放着各种瓶瓶罐罐，都是上好的金疮药和解毒药。
他拿起一块干净的棉布，蘸了点温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狐狸身上的血污。
动作依旧轻柔，仿佛在处理一件易碎的珍宝。
昏迷中的灵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身体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醒来。
或许是车厢内的温暖和这双温柔的手，让她暂时放下了戒备。
萧玦擦净她伤口周围的污渍，看着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和周围诡异的暗色，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这伤口……不像是野兽造成的，倒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伤，而且那暗色的侵蚀，带着一丝阴邪之气。
他从药箱里取出一瓶白色的药膏，散发着淡淡的草药清香，又拿出一小瓶金色的粉末。
他先用指尖沾了点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口周围，避开那处最深的伤，然后将金色粉末小心翼翼地撒在破损的皮肉上。
药膏接触到皮肤时，灵汐的身体猛地一颤，似乎感觉到了疼痛，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那金色粉末落在伤口上，竟发出极其细微的“滋滋”声，原本外翻的皮肉，似乎有了一丝愈合的迹象。
这是宫中特制的金疮药，对于刀剑伤有奇效，只是对这种……似乎带着邪祟气息的伤口，效果似乎并不显著。
萧玦看了一会儿，见血暂时止住了，便不再多做处理。
他将狐狸挪到更柔软的角落，用一块干净的毯子轻轻盖在它身上，只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
做完这一切，他才靠在另一边的软垫上，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指尖残留的、属于狐狸的微热体温和淡淡的血腥味。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车轮碾过路面，发出平稳的声响，摇摇晃晃，像是一首催眠曲。
萧玦没有睡着，他在想事情。
想着京城里的风波，想着皇帝兄长的“好意”，想着那只突然闯入他视线的、倔强又狼狈的白狐。
他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却偏偏捡了个麻烦回来。
一只来历不明、身受重伤，甚至可能牵扯到某些不寻常事情的狐狸。
“罢了。”
他再次睁开眼，眸中恢复了一贯的淡漠，“左右也是无聊。”
就当是……捡了个玩意儿，解解闷吧。
马车一路平稳地驶向京郊的靖王府。
夜色深沉，月华如水，将王府的飞檐翘角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晕里。
萧玦抱着依旧昏迷的白狐，走进了这座占地广阔、却总是显得有些冷清的府邸。
“王爷，您回来了。”
管家福伯迎上来，看到他怀里抱着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良好的素养让他没有多问，只是恭敬地低着头。
“嗯。”
萧玦淡淡应了一声，“去收拾一间清静的偏房，备好柔软的垫子和温水。”
“是。”
福伯连忙应声去办。
萧玦抱着狐狸，径首走向福伯收拾好的偏房。
房间不大，却干净雅致，临窗放着一张软榻，上面铺着厚厚的狐裘垫子，倒是和这只白狐相得益彰。
他将狐狸放在软榻上，看着它依旧沉睡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盖在眼睑上，遮住了那双警惕的琥珀色瞳孔。
“以后，你就先住在这里吧。”
萧玦低声说，像是在对它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偏房，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灵汐一人（一狐）。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她雪白的皮毛上，泛起一层柔和的银光。
她依旧昏迷着，呼吸比之前平稳了一些，或许是药物起了作用，或许是这安稳的环境让她暂时卸下了心防。
在这座陌生的、充满了人类气息的王府里，在这间雅致的偏房里，这只历经千年沧桑、却此刻脆弱不堪的狐妖，终于有了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
只是她不知道，这场意外的相遇，这个看似冷漠的王爷，将会在她往后的生命里，掀起怎样的波澜。
夜色渐浓，靖王府寂静无声，只有那间偏房里，偶尔传来一声极轻的、安稳的呼吸声。
意识像是沉溺在一片温暖的水域里，时而漂浮，时而下沉。
灵汐在混沌中挣扎了许久，才终于挣脱那层厚重的迷雾，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雕花的梨木屋顶，浅金色的晨光透过糊着细纱的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冷冽气息——是那个救了她的男人身上的味道。
这里不是密林。
她猛地撑起身体，却瞬间被剧烈的疼痛攫住，尤其是侧腹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刺，疼得她眼前发黑，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呜……”身下是柔软温暖的触感，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上，皮毛上的血污己经被清理干净，伤口处覆着一层薄薄的白色药膏，带着清凉的草药味，稍稍缓解了灼痛感。
陌生的环境，舒适的布置，还有身上被处理过的伤口……这一切都在告诉她，她被那个男人带回了他的地方。
是牢笼吗？
灵汐警惕地环顾西周。
这是一间不大的偏房，陈设雅致却简单，一张软榻，一张矮几，角落里放着一个青瓷瓶，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门窗紧闭，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但能感觉到这里的气息很干净，没有林间的腥腐，却也少了自然的生气。
这里很安全，至少暂时是。
但也很陌生，像一个精致的囚笼。
她试着调动灵力，丹田处依旧空空荡荡，只有一丝微弱的暖流在经脉里缓慢游走，连维持人形都做不到，更别说冲破这扇门窗逃离了。
心头涌上一阵挫败感。
想她堂堂青丘狐族继承人，竟沦落到被一个人类圈养的地步。
“咔哒。”
轻微的开门声响起，灵汐瞬间绷紧了身体，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告声，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死死盯着门口，浑身的白毛再次炸开，摆出了防御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