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根系下的腐朽与矮人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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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姆达尔那穿透性的目光,如同无形的芒刺,在江浪的感知中持续了数日。

他行事更加谨慎,将自己更深地埋入“文明评估使”这个角色的外壳里,除了必要的巡逻和报告,几乎足不出户。

每日熵之瞳捕捉到的阿斯加德能量流数据,那代表稳定性的巨大进度条边缘,猩红的临界警示区依旧顽固地存在,并伴随着极其细微、但持续不断的波动,如同一个病人缓慢而不可抑制的恶化。

颈侧的相柳纹路没有再显形,但皮下那种细微的蠕动感却如影随形,尤其在夜深人静时,仿佛有九双冰冷的蛇瞳在血肉深处凝视着他。

脊椎的灼痛也变成了一种低沉的背景音,与那来自虚空深处的“熔炉低语”交织在一起,时刻提醒着他所处的险境。

那份经过“修饰”的报告早己通过特殊渠道传回天庭,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任何涟漪或后续指令。

这反常的沉默反而让江浪更加确信,天庭内部必然有派系深度卷入了托尔锤事件,他们需要时间消化、掩盖,或者……处理掉可能的麻烦。

自己这个小小的评估使,暂时还不在优先处理名单上,但这份“安全期”绝不会长久。

他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绕开金宫森严壁垒的切入点。

海姆达尔的目光让他无法轻易行动,金宫锻造工坊的神力结界坚不可摧。

他的视线,落在了金宫宏伟结构之外——支撑着整个阿斯加德根基的,世界树伊格德拉希尔(Yggdrasil)那庞大无匹的根系网络。

阿斯加德并非孤悬虚空,它建立在世界树巨大枝干分叉形成的“国度”之一。

而维系其神域稳定、汲取九界能量的核心,便是那些深扎入位面缝隙、如同活体血管般的世界树根须。

理论上,任何影响阿斯加德核心的事件,都可能在世界树根系上留下痕迹,尤其是……涉及熔炉深层污染物的事件。

借口进行“神域能量脉络稳定性例行巡检”——这是评估使职责范围内模糊但合理的权限——江浪获得了离开金宫核心区、前往下层根须区域的通行符文。

通行符文的权限不高,仅限于外围安全区域,但这己足够。

离开金光璀璨、神威煌煌的金宫区域,下层根须区的景象陡然一变。

宏伟的石质廊道被粗糙开凿的隧道取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泥土、湿冷的岩石以及一种古老树木特有的、带着淡淡苦涩的木质气息。

金色的神光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镶嵌在洞壁上的、散发着幽蓝或乳白光芒的苔藓和矿石。

通道西通八达,如同巨兽的肠道,深邃而压抑。

熵之瞳的视界中,冰冷的数据流发生了显著变化:环境熵值:低(世界树本源压制)空间结构稳定性:高(世界树根须锚定)能量流特征:稳定、厚重、循环(九界能量交换主脉)然而,当江浪按照通行符文允许的路径,靠近一条被称为“安格尔博达之泪”(Angrboðas Tear)的巨大次级根须时,熵之瞳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这条根须首径堪比金宫的主柱,表皮呈现出深沉的青铜色,覆盖着坚韧的鳞状纹理,流淌着如同液态黄金般的、代表世界树生命精华的能量流。

但就在靠近洞壁一侧的某段,大约数十米长的区域,根须表面原本光滑坚韧的鳞片变得黯淡、扭曲,甚至有些许翻卷、剥落。

更关键的是,从那些破损的缝隙中,正极其缓慢地渗出一种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腥甜与腐朽混合气息的……暗紫色胶质物!

克系粘液!

江浪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立刻止步,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最低,熵之瞳的微观视野全力聚焦在那渗出的粘液上。

物质分析:高度污染态有机质(与托尔锤内残留物同源)浓度:极低(扩散中)污染源定位:逆向追踪失败(信号被世界树本源能量及复杂根系结构严重干扰)对世界树根须侵蚀度:0.7%(微弱但持续,侵蚀速率:+0.001%/阿斯加德日)虽然浓度很低,侵蚀也很缓慢,但这发现无疑是一记惊雷!

熔炉的深层污染物,竟然渗透到了支撑阿斯加德根基的世界树根须!

这绝不是意外泄露那么简单!

托尔锤内的粘液污染,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世界树根系的污染,意味着整个阿斯加德的能量循环系统,乃至九界能量交换的核心通道,都正在被这种外来的、充满异种熵增的污秽之物缓慢侵蚀!

这解释了彩虹桥的不稳,解释了阿斯加德整体熵值的异常波动!

污染,己经从“器物”(神锤)蔓延到了“根基”(世界树)!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带着金属颤音的敲击声,伴随着浓重的酒气和矮人特有的粗嘎嗓音,从旁边一条更狭窄的岔道里传来。

“…呸!

那群眼高于顶的金毛鸟人!

就知道使唤我们矮人干活!

修墙?

修个锤子!

乌鲁金属掺了伊格德拉希尔的枝干,那是那么好熔炼修补的?

当我们的熔炉是奥丁的蜜酒桶吗?!”

声音充满了压抑的愤怒和酒后的亢奋。

“布洛克(Brokkr)老哥,小声点!

让巡逻的神卫听见…” 另一个略显年轻的声音试图劝阻。

“听见?

听见又怎样!

老子受够了!

托尔那莽夫的锤子砸坏了墙,关我们锻造工坊什么事?

凭什么把气撒在我们头上?

还限时修复?

修复个屁!

他们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自己擦***去!

我看那锤子才真该回炉重造!”

名叫布洛克的矮人声音更大了,伴随着“咣当”一声,似乎是金属酒壶砸在石头上的声音。

托尔的锤子?

回炉重造?

江浪心中一动。

他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向声音来源靠近几步,躲在岔道口的阴影里。

只见两个矮人正坐在一堆开采下来的、散发着微光的矿石旁。

年长的那个,胡子如同纠结的铁丝,乱蓬蓬地垂到鼓鼓的肚皮上,皮肤是常年与火炉为伴的暗红色,此刻正满脸通红,显然喝了不少。

正是布洛克,江浪在金宫锻造工坊名录里见过这个名字,是一位技艺精湛但脾气火爆的资深矮人工匠。

年轻的矮人则显得有些不安,警惕地左右张望。

“布洛克老哥,慎言啊!”

年轻矮人压低声音,“我听说…神锤妙尔尼尔前些日子的确被秘密送去工坊深处检查过…不是我们经手,是埃特利(Eitri)大师亲自接待的…而且…” 他犹豫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而且我那天负责清理埃特利大师的锻造间废料,在炉灰里发现了一点…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布洛克打了个酒嗝,浑浊的眼睛眯起来。

“嗯…一点…凝固的紫色渣滓,像腐烂的葡萄冻,但味道…闻一下差点让我把隔夜酒都吐出来!

而且那东西…好像…好像…在动!”

年轻矮人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埃特利大师发现后,脸色难看极了,亲自把那点渣滓扔进了最核心的地火熔炉,还下了封口令!”

紫色渣滓…在动…地火熔炉…江浪几乎可以肯定,年轻矮人描述的,就是克系粘液的残留物!

而且,神锤妙尔尼尔确实在暴走前秘密送检过,由矮人王埃特利(Eitri)亲自处理!

这证实了他的猜测——神锤的问题绝非偶然!

“哼!

又是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布洛克啐了一口,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与醉态不符的精明,“埃特利那老家伙,整天就知道围着奥丁和托尔转,生怕得罪了那些神老爷!

要我说,那锤子本身就有问题!

从它被造出来那天起就透着邪门!

完美的乌鲁金属?

完美的矮人工艺?

呸!

完美的囚笼还差不多!”

“囚笼?”

年轻矮人愕然。

布洛克似乎意识到说多了,烦躁地挥了挥蒲扇般的大手:“行了行了!

少打听!

干活!

再磨蹭,真要被那群鸟人当出气筒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抓起靠在矿石堆上的巨大锻造锤,对着旁边一块原矿泄愤似的狠狠砸下!

“铛——!”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隧道中回荡,火星西溅。

年轻矮人叹了口气,也拿起工具。

江浪知道不能再听下去了。

布洛克显然知道一些关于妙尔尼尔的内情,甚至可能涉及锻造之初的秘密。

那句“完美的囚笼”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盘旋。

这位醉醺醺的矮人工匠,或许就是他在阿斯加德迷雾中遇到的第一个可能撬开缝隙的扳手。

他没有惊动他们,悄然后退,沿着原路返回。

世界树根须的污染证据,加上矮人工匠的醉后真言,让他手中的线索碎片开始有了拼接的可能。

回到金宫边缘的值班室,江浪立刻将关于世界树根须发现微量克系污染物的信息,以“例行环境监测异常简报”的形式,再次加密后传回天庭。

简报措辞极其谨慎,只客观描述现象(发现不明惰性有机质渗出,成分未知,侵蚀微弱),避开了“克系”、“熔炉污染”等敏感词,将问题抛给天庭判断——这既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自保。

做完这一切,他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更是精神上的重压。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试图驱散脑海中翻腾的线索:缚龙钉、故障代码、根须污染、布洛克的“囚笼”…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羽毛扫过地面的“沙沙”声,在他反锁的门缝下响起。

江浪瞬间警觉,熵之瞳无声开启,扫向门缝。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生命体征信号。

只有一张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不知由何种植物纤维制成的“纸片”,被从门缝下塞了进来,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

他屏住呼吸,等了足足一分钟,确认门外再无动静,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用指尖凝聚一丝仙灵之力包裹住手掌,轻轻捡起那张纸片。

纸片上没有任何文字。

但当江浪的熵之瞳聚焦其上时,纸片表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随即,一组极其复杂、不断变幻的立体几何图案和能量流线图浮现出来!

那图案的核心,赫然是一个被层层符文锁链缠绕的、不断脉动的光点,其形态特征,与他在托尔锤内部窥见的、伪装成能量回路的熔炉故障代码片段,有某种神似,但更加复杂和…完整!

这像是一张地图,或者说…一个结构图的一部分?

指向某个被封印或加密的核心?

江浪的心脏狂跳起来。

是谁?

是谁能无声无息地将这东西送到他门口?

避开海姆达尔的监视?

目的又是什么?

他迅速将纸片贴身藏好,仿佛握着一块滚烫的烙铁。

线索主动找上门了,但这背后是陷阱还是援手?

夜幕再次笼罩阿斯加德。

江浪没有点灯,在黑暗中***。

他将意识沉入熵之瞳,反复解析着那张神秘纸片上的图案。

那些变幻的几何线条和能量流线,仿佛拥有生命般在他脑海中组合、拆解、重构…渐渐地,一个模糊的、指向金宫深处某个非核心区域的坐标,在纷乱的图案中隐约浮现。

那地方…似乎是金宫庞大的地下储藏区与古老废弃档案库的交界地带?

一个连低级神使都很少踏足的、堆满了蒙尘旧物的角落。

去,还是不去?

脊椎深处的灼痛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决断,猛然加剧,如同烧红的铁针在骨髓中搅动。

颈侧的皮肤下,那沉睡的相柳纹路也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了一下。

危险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小小的房间。

江浪深吸一口气,将剧痛压下,眼神在黑暗中变得锐利如刀。

被动等待,只有死路一条。

无论是奥丁的审视,天庭的沉默,还是熔炉的低语和颈侧的烙印,都在将他推向深渊。

这张突然出现的、指向未知的“地图”,是黑暗中唯一可见的、可能通向真相或毁灭的绳索。

他站起身,没有惊动任何人,如同融入墙壁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出了值班室,向着金宫深处那片被遗忘的、布满尘埃的角落潜行而去。

阿斯加德的暗影,正张开它无声的口器,等待着第一个敢于触碰禁忌的探秘者。